次日申时,邺城外三十里。
千余名王公贵族,豪族门阀围坐在刚建成的马场四周。
正中用青砖黄瓦搭建了一座长棚,棚里卫王元悠带着独孤如愿等人与元夜分列而坐。
陆遮坐在最下首,看戏般瞧着场中两人相斗。
两人已过了越障、骑射部分,斗得不相上下。
此时正持着棉布包头的长杆,骑在马上厮杀。
参加马赛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和元夜的人斗得旗鼓相当,元悠看的十分紧张,一错不错盯着场中。
元夜派出的是自己军中先锋,名叫达奚峰,为人勇猛,当初就是他堵的万俟奴走投无路,选择了诏安。
忽听达奚峰大喝一声,一枪横挑,把对手挑落下马。
接着大笑着驱马到达终点,跳上高台摘下彩头,赢了马赛。
“砰!”
元悠听着身边的窃窃私语声,脸色铁青,举起手重重拍在桌子上。
元夜得意的看着他,
“又叫本将侥幸赢了一场,不过卫王乃是文官,手下没有得力的猛将也是正常之事。”
说着,发出阵阵得意的低笑。
元悠面色铁青扫视独孤如愿等人,众人也觉脸上无光,不约而同看向慕容伏罗。
元夜得意的笑了一阵,见众人都看着慕容伏罗,眼珠一转,阴阳怪气道,
“听说慕容大人麾下猛将如云,不如这样,”
他轻轻拍了拍手,
“咱们加个重彩,再比一场!”
元悠犹豫一瞬,忽然伸手摘下腰间长剑,“砰”的一声拍在桌上,
“我这把宿铁剑乃是当年宣帝亲自命人铸造,就当做彩头吧!”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把剑的分量,已抵的过之前所有彩头。
慕容麟凑到慕容伏罗身边,
“父亲,麟儿愿下场一试。”
慕容伏罗目光在他身上停了一霎,瞟向陆遮,
“陆校尉,此事关系重大,交给你吧。”
慕容麟愣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陆遮,坐回到自己座位上。
慕容伏罗看向自己时,陆遮便知道这事又摊到自己头上了,无奈站起身,
“末将领命!”
陆遮一进场,观战的人见飒露紫通体紫黑,威风凛凛,比达奚峰所骑之马高了不只一头,顿时响起一阵喝彩。
达奚峰不削的看了一眼陆遮,心里盘算,
“看我待会我挑了你,再故意上马踩断你的手脚。”
鼓声雷动中,陆遮忽然在人群里见到一道熟悉身影。
元昭带着一个黄杉公子挤在人群里,向他招着手。
陆遮刚想也挥手打个招呼,鼓声骤停。
达奚峰一马当先,猛地窜了出去。
刚才观战时陆遮看的很清楚,达奚峰马靴上隐藏暗锋,专用来割伤对手马腿,十分阴险。
所以他故意落后一个身位,让他伤不到飒露紫。
达奚峰微微侧头看着陆遮,心里嘲笑,
“这马看着神骏,原来是中看不中用,我加起速来它便追不上了。”
正想到得意的时候,忽然耳边破风声响,一只白羽箭一闪而过,正中百步外的穿甲草人。
这便是马赛中的第一个环节,骑射。
十个穿甲草人一字排开,两名骑手分别用弓弩射击,射中草人多者为胜。
陆遮离着百步之外便端起破甲弩挂弦搭箭,一连射中两个草人。
达奚峰手中长弓却还没到射程,看着陆遮手中的破甲弩,大吃一惊,
“他这是什么劲弩?竟能百步之外破甲?”
也急忙张弓搭箭,一连射出三箭,只是此时还未到长弓射程,他这三箭只在草人皮甲上一顿,便落了地。
达奚峰心里一慌,又急忙伸手从背后取箭。
飒露紫四蹄飞扬,瞬间从他身边一闪而过,陆遮扬起手又是一箭,正中第六个草人胸口。
见已经射中六个,陆遮收了破甲弩,马头一转,冲向跃障环节。
达奚峰见骑射环节已败,果断放弃剩下四个草人,向陆遮追了过去。
跃障场上,陡坡缓台,木栏林立如雨后竹林中的春笋。
飒露紫如履平地,迈开四蹄一跃而过。
陆遮见达奚峰紧紧追在屁股后头,嘴角偷偷一笑,脚后跟向后一磕,飒露紫后踢刨起,把一片沙土全都扬进他嘴里。
“尝尝老子的鞋底灰吧!”
陆遮哈哈大笑,来到械斗场,拔出一根包头木杆,马不停蹄冲向达奚峰。
马上近战厮杀,是他最不擅长的事。
这个达奚峰又确实是一员悍将,他预想中,便是先一步来到械斗场,逼住了达奚峰,让他没时间取兵器。
可惜,他还是低估了元夜手下这员猛将。
达奚峰侧身一躲,紧紧贴在了马鞍一侧,接着回身便抽出一根木杆。
达奚峰拿到了兵器,局面立变。
陆遮在他猛攻下,左遮右挡,十分狼狈。
达奚峰也看出了陆遮不善近战,哈哈大笑,
“狗崽子!爷爷一会要踩折你的腿!”
陆遮在马上摇摇欲坠,急忙调转马头,向终点跑去。
长棚内,元夜笑吟吟的看着慕容伏罗,
“原来慕容大人派出来的是个长腿将军?”
慕容伏罗却满面淡然,拿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此人乃是我麾下第一智将,好戏在后面呢。”
人群里,元昭伸长了脖子,紧握着拳,看的十分紧张。
他身边的黄杉公子眉头皱起,
“他真是那个六镇屠夫?怎么如此不济事?”
场下,达奚峰紧追不舍,破口大骂,
“狗崽子!不分出胜负,怎能去拿彩头?”
陆遮余光见到他与自己已不到半个马身的距离,猛然一提缰绳,飒露紫刹住马蹄,人立而起。
他把手中长杆紧紧顶在自己身上,另一头对准了达奚峰。
达奚峰勒马不及,正撞在长杆一头。
长杆顶在陆遮肋间,疼得他猛吸一口冷气,“啪”的一声脆响,长杆受不住力竟从中折断。
达奚峰大叫一声,被陆遮一杆挑落马下!
陆遮捂着肋骨,调转马头向高台跑去,
“嘶疼死老子了!看来回马枪不是这么用的。”
他一路跑到高台边,正挣扎着要爬上高台,突然耳边风声一闪而过。
“砰”的一声,一只白羽箭擦着他鼻子钉在了高台上。
陆遮下意识向后一躲,跌落在高台下。
达奚峰向他策马狂奔而来,手中长弓拉满,正对着陆遮大骂,
“狗崽子!爷爷我射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