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婆子欲言又止的样子,赵老头倒是觉得有点稀罕。
这婆子那张破嘴有多厉害,他可是知道的。
他正要说话,就听到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赵老头,你这什么意思?我怎么就不可能猎到野猪呢?你未免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赵老头回头就看到陈轩牵着几只野猪崽子,正一脸不满的看着自己。
他也没多想,嗤笑一声:“就你?还想打到野猪?你能从野猪蹄子下面保住性命,就已经是老天保佑了。看看你那熊样,弄得一身血,这是遇上什么厉害的猎物了?”
陈轩往板车上一指:“猎物不就在那里了,它都看见你了!”
赵老头:“……”
“哈哈哈,陈傻子,我可告诉你,冒领别人的猎物,这可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
也难怪他会不信,主要是这事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在他心目中,陈傻子猎到野猪,就好像熊瞎子去南边,根本找不着北;
中风偏瘫的病人非要练下叉,根本劈不开腿;
老母猪穿裙子,根本就看不出美;
地上的癞蛤蟆去吻树上的家雀,根本就够不着嘴!
这时候顾婆子开口了。
也不知道是因为慕强,还是因为陈轩答应的那十五斤野猪肉,她显得格外的敬业。
“我说赵老头,你这可真是打了一辈子的鸟,结果让雀给啄到眼睛了。这野猪啊,真就是陈轩猎到的。我不是说你,你不是看见他一身血了吗,怎么就想不到呢?”
赵老头一下子懵逼了。
他看了看野猪尸体,看了看顾婆子,又看看陈轩。
“这野猪,真是你猎到的?”
陈轩点头。
顾婆子点头。
几个帮忙的闲汉一头。
赵老头沉默了一会,扭头往屋子里走。
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哎,这人上了年纪,不仅眼神不好使,就连耳朵也出了问题了。”
在他看来,刚刚所见、所听的一切,都是出了幻觉。
不过,没什么是睡一觉解决不了的。
如果解决不了,那就再多睡一会。
见赵老头要闪人,陈轩可不干了。
这么大一头野猪,如果不及时处理的话,恐怕等到明天肉质就会变坏了。
虽然现在天气寒冷,可还没到能冻住肉的时候。
这也正是他之前拼了命也想要将猎物拖回来的缘故。
陈轩上前,连忙拉住了赵老头:“你走可以,但是先把这野猪给收拾完了。”
赵老头挣扎了几下,没能挣脱,最终只能是叹了口气。
“别急,别急,我怎么也要准备好工具才行。等下你跟老头子说说,到底是怎么弄死这头野猪的?”
看来他也准备接受这个现实了。
没过一会,赵老头将工具都准备好,几个闲汉各抬了一只猪腿,齐齐发了一声喊,用力地将野猪给抬到了桌案上。
砰——
一声闷响,桌案晃了几下,险些当场散架。
这破桌案的年龄可比陈轩大多了,一下子承担这样的“重任”,让它差点就提前完成使命。
赵老头也不管它,拿过一把尖刀——比以前给野兔剥皮的刀可大多了。
在磨刀石上蹭了几下,他就开始给野猪扒皮。
不愧是老屠户了,赵老头手脚麻利,先卸下猪头,然后把四个蹄子上的皮挑开,刀子上下翻飞,游刃有余。
不到十分钟,一张完整的野猪皮就剥下来,赵老头找了一个大陶盆把肠肚倒进去,心肝肺和片油则另外装了一盆,然后就开始剔骨。
两扇排骨先卸下来,然后分出前槽后鞧,不到半个小时,骨头是骨头,肉是肉,分得清清楚楚。
又让人抬过来搭过来一张桌子,两个汉子不断把剃下来的猪肉抬上去,红白相间,瘦多肥少。
“我也不多要你的,这半个后鞧就归老头子我了。”赵老头先留出了自己需要的,然后对陈轩说道。
后鞧就是猪的臀部,肥肉最多——那个时代的人,肚子里油水少,都喜欢这种油大的。
就算是吃不完,还可以炼出猪油来。
那几个帮忙的汉子看得,直流口水。
陈轩没有什么异议,这半个后鞧也就二十斤左右,大差不差的。
他只是让赵老头把猪肠子上的那一层板油给刮了下来,得到了两个拳头大小的猪油。
这可是猪身上的精华,绝不是一般的猪油能比的,所以又被称作花油。
见陈轩这么大方,赵老头也不吝惜力气,又将分给顾婆子和几个闲汉的肉也都剃了下来。
几个汉子接过肉,对陈轩是千恩万谢——原本顾婆子许诺给他们的是五斤猪肉,结果陈轩见肉多得很,索性凑了个整,每人都给了十斤。
而顾婆子那里,他自然也不会小气。
“顾嫂子,昨天的事我做的也有不对的地方,这几斤肉一个是感谢你相助,另一个也是赔个不是。你可别嫌少啊。”
陈轩这样做,主要也是为了顺便感谢一下顾顺——要不是有他指点方向,自己也不可能猎到这头野猪。
陈轩将二十斤野猪肉递给了顾婆子,让她那双小眼睛笑得都眯成了一条缝。
“好说好说。哎,也不能怪你,嫂子这也有不是的地方。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
几个帮忙的闲汉还主动提出,帮陈轩把已经剃下来的肉送到他家里去。
陈轩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就算分出去不少,这也还有二百多斤呢。
于是乎,龙武村的村民就看到几个人端着大盆的肉,招摇过市的一幕了。
陈轩倒是没想这么多,一边和赵老头闲聊,一边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说辞讲给了他听。
赵老头听得是频频点头。
听到最后,他叹息一声:“虽然最后一下称不上什么光彩,可能做到这一点,已经是颇为不易了。”
陈轩有些惊讶:“我还以为,你要趁机讥讽我一番,说我给龙武村的猎户丢脸呢。”
在他看来,一屁股坐死野猪,这确实不怎么好听。
陈轩都已经做好了被赵老头讥讽的准备。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对方却是这个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