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河改道的轰鸣声中,三十艘盐船被茶税银熔铸的弑神弩洞穿。我踩着浸透盐粒的《赋税簿》,看落榜举子们眼瞳赤红地撕碎户部官袍——他们脖颈后的噬心蛊纹正渗出铜锈色的血。
\"永和通宝的铜臭气,倒是比噬魂钉更诛心。\"顾千帆斩断缠住盐井辘轳的铁链,锁链上竟刻着新铸铜钱的阴文。慕容璟的残躯被浪涛冲上甲板,他掌心攥着的半枚铜钱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噬金蛊。
流萤的残魂在此时凝成实l,她残缺的指尖点向赋税簿某页。血渍晕开的\"生门\"二字下,赫然是南宫王陵的密道图:\"公主可知太祖为何将王陵修在盐井之上?\"
弑神弩第二波齐射撕裂云层,我挥鞭卷住盐井口的青铜鼎。鼎身铭文在盐水冲刷下显露真容——\"永和三年,南宫氏铸永和通宝十万贯,购漠北盐井三十口。\"而鼎腹内壁密密麻麻嵌着的,竟是当年流通的铜钱胚,每一枚都裹着西羌冰魄。
\"梁帝的新政不过是拾人牙慧。\"顾千帆劈开鼎足,铜钱胚如蝗虫倾巢而出,\"真正的货币蛊术,是你南宫家用盐井收益养了三十年的噬金蛊。\"
盐船突然剧烈颠簸,噬魂军砍断缆绳的刀锋上,皆刻着\"永和通宝\"的纹样。我扯开流萤递来的免税密诏,黄绢上朱砂写就的竟是:\"凡南宫氏子民,持永和通宝者,免茶税三成。\"
浪涛中浮起成片地契,崔衍的狂笑穿透雨幕:\"江南道七成桑田的地契,早被噬金蛊蛀成空文!如今种出的蚕丝,只够裹尸——\"
他掀开官船甲板,舱内堆记发霉的官银锭。银锭表面的蟠龙纹下,细如发丝的蛊虫正啃噬银胎:\"自永和五年起,梁国岁入皆掺了噬金蛊。百姓纳的赋税,养的是啃食国运的蛊虫!\"
顾千帆的噬心蛊突然暴走,他斩马刀劈向自已的左臂。血溅在盐井辘轳上时,我听见地底传来万蛊通悲的嘶鸣——盐井深处埋着的不是卤水,而是南宫先祖用三百巫女炼化的\"钱蛊母\"。
\"当年你祖父为垄断漠北盐铁,将铸币权与巫蛊结合。\"流萤的残魂开始消散,\"所谓免税密诏实为引爆钱蛊母的咒文\"
我咬破指尖在密诏上勾画图腾,盐井突然喷涌血色卤水。顾千帆将我推上井台,自已却坠入沸腾的蛊池:\"南宫明玥!你记住,盐可蚀骨,钱能噬心,但合欢香——\"
他的声音被万蛊吞噬。井壁上浮现南宫王族历代掌印,我按着密诏所示击碎第七块青砖。砖后铁匣里封着的,竟是母妃留下的半卷《钱帛论》,扉页血书:
\"通宝本无过,人心自成蛊。\"
弑神弩第三波齐射将盐井轰塌,我抱着铁匣跌入暗河。顾千帆的断刀卡在岩缝间,刀柄上缠着的竟是我十五岁及笄时断发的红绳。暗河水冲刷着两岸岩壁,显露出永和元年户部丈量田亩的刻痕——那些被噬金蛊蛀空的地契,原是为了掩盖盐井下的钱蛊母。
流萤最后一丝残魂化作萤火,照亮前方石室。三千口冰棺内封存的不是巫女,而是历代户部尚书——他们心口插着的不是噬魂钉,而是南宫家特铸的\"永和通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