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砚深是在网上看到时微跳舞视频的。
舞团有人在时微跳舞的时候录了视频,发在了社交媒体上。
时微本就是芭蕾明星,又是季氏老板娘,自带话题和热度,这条视频被多个营销号搬运,很快冲上了热搜。
「惊艳!“跛脚天鹅”时微左腿炫技挥鞭转,实力碾压一众新生代女伶!」
网友纷纷被她坚韧的意志力和对事业的热爱打动。
车内,季砚深翻着网友的评论,面沉似水。
他扯松开领带,给助理周奕打去电话,“立刻撤掉有关夫人的全网热搜。”
“是!”电话那头,周奕训练有素,也早就做好了撤热搜的准备,就等他发话。
跟在季砚深身边做事多年,他这个下属对老板的脾性一清二楚。
每次夫人上热搜不到半小时,他一定会让他撤掉。
季总对夫人的占有欲,强烈到偏执。
不容任何人窥见她的美。
恨不能藏在家里才好。
季砚深刚挂断电话,手机又震动,看着屏幕上“母亲大人”四个字,眉心拧了拧,坐正身体才接听。
“妈。”
“砚深啊,微微呢?她没事吧?怎么还跳舞啊,她的脚能跳吗?会不会伤得更重啊?”那头,周琼芝话语里充满了关心。
季砚深捏了捏鼻梁,“妈,我正去接微微,她没事,您别担心。”
周琼芝语又重心长道:“砚深,你们又要嫌妈烦了,可妈妈还是想你多劝劝微微,让她安心在家养身体,别出去上班了。”
“这跛了一只脚,还蹦蹦跳跳的,外一肚子里早就有了,伤着了可怎么是好?”
“上回我去寺里还愿,抽了支上上签,说你们小两口最晚今年年底,一定有好消息!”
听着母亲喜悦的声音,季砚深眉头紧锁,眼底乌云密布。
母亲压根不知,时微有心理障碍。
他疲惫开口,“妈——”
周琼芝打断他,“你又想搪塞我!砚深,不是妈老古板,非要抱孙子不可,妈也是为了你和微微着想……”
“你爸走得早,我们娘俩没靠背,这些年在季家遭了多少白眼?若不是你有出息、争气,让老太爷对你刮目相看,他会把集团大权交给你?”
“他一向是偏心大房家的。”
听着母亲的话,季砚深下颌越绷越紧,周身气压很低。
一阵沉默。
隔了一会儿,他才开腔,“妈,我到时微单位了,先这样。”
刚挂断,他摸过烟盒,抖出一根,衔在嘴角,低头蹙眉,打火机发出“叮”的一声金属脆响,火光照亮他阴郁幽邃的眼眸。
吸完一根烟,他才下车,进了舞团。
他在舞团医务室,找到时微。
局促狭小的空间内,她坐在墙边轮椅上,腿上盖着一条毛毯,肩头披着灰色大衣外套。
她双臂抱胸,后脑勺贴着墙壁,阖着眼皮,颊边垂落几缕乌发,贴着冷白皮肤,白炽灯光下,更显几分清冷感。
季砚深迈开步子,低头避开老式吊灯,走到她跟前,单膝着地,半蹲下,查看她脚踝的伤。
又红又肿,绑着冰袋。
时微早就闻见了他的气息,很重的烟草味带着淡淡的雪松木质调。
她没有抗拒他的触碰,满心满脑子都还是,他可能真的出轨了她的学生的腌臜事。
季砚深也还带着情绪,抬眸看着眼皮都没睁的她,口气不悦:“医生说了不能跳,为什么又跳?”
时微掀开眼皮。
垂眸,对上男人冷沉的脸。
她微微一愣,认识他七年,第一次见他给自己摆脸色。
她没吱声,就静静地看着他。
四目相接,静了几秒,季砚深先败下阵来,站起身,大手扣着她后脑勺,按进怀中,“担心你脚踝会伤得更重,抱歉,我口气有点急了,乖。”
时微依然沉默,手心还紧紧攥着那枚扣子。
季砚深帮她系上大衣扣子,“我带你去医院检查。”
时微轻轻“嗯”了一声。
……
去的是季氏旗下医院,拍完片,专家组会诊,确定没有加重旧伤。
从医院出来,回到车上,已是九点多。
昏暗车厢内,时微静静地看着车窗外。
季砚深递给她热牛奶,“季太太,刚刚唐主任再次叮嘱我,你以后不能再跳了。”
时微嘴角轻扯,扭头看向他,“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跳吗?”
季砚深微愣,“为什么?”
时微借着外面城市霓虹投射进来的碎影,打量着他,语气淡淡,“苏暖暖。”
音落,她重重咬紧后槽牙。
暗夜里,看不清男人的脸色,只感觉他周身气压很低,语气低沉:“老婆,她怎么你了?”
一副以为她被苏暖暖欺负了的口吻。
掌心的扣子扎着她,他还在演。
时微目光审视着他,“苏暖暖最近交往了一个男朋友,挺神秘的,大家都没见过本人,苏暖暖总是因为和这男朋友幽会缺席集训,有时两人在舞团教室就……”
说着说着,喉咙涌上恶心感。
季砚深打开头顶上方的夜灯,看着她,“这跟你跳舞有什么关系?”
他的样子,仿佛在说跟自己无关的事,神情坦荡,不见一丝心虚。
如果是演的,他的演技未免也太好了!
时微捏紧袖扣,“苏暖暖之前跟我说她男朋友私下玩得太疯,她才总是缺席集训,我不满她的职业态度,当众说了她两句。”
话音落下,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男人也看着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挑眉,语气疑惑:“季太太,你这是什么眼神?”
“说着别人,眼神刀我做什么,要我现在帮你封杀那个苏暖暖?”
时微一怔。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他竟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时微摊开掌心,将那枚扣子送到他面前,“季先生,这枚袖扣,你猜我是在哪捡到的?”
季砚深垂眸,从她掌心捏起,透过头顶上方的小灯,认真打量,“在哪?”
时微咬了咬牙,“舞团女更衣室,我在那捡到的。”
“季砚深,你还想怎么狡辩?”她眼神剜着他,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