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不知道的是,在她左转去找周牧川时,江若初提着饭盒刚好从卫生院出来。
江若初眼尖,远远的,就看见了她。
只是,江若初不太相信,以为她刚才是眼花,跑了几步,追过来,沈知意已经混在那些赶集逛街的人群中。
人挤人的街道,江若初一时也分辨不出哪个背影是属于沈知意的。
沈知意走得飞快,十五分钟就从十字路口走到下街的派出所门口。
门外老王看到沈知意,一眼就认出她,从门卫室钻出来,高兴极了:“小沈,你怎么来了?”
“王大爷,今天我陪我妈上菜市场卖菜,碰到王婶子跟所里的同志,听说,周队为了我的案子被领导训斥了,还受了伤,我不放心,就过来看看。”
“你的案子?那几个小子昨晚在我这儿聊天,说小周要固执地要翻一个铁案,是你的案子啊?”王大爷恍然大悟。
“嗯。”
“难怪那小子那么上心,你的案子是不是陆家村那个推一个小女娃落水的那个?”老王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
“是,不过,小女娃出事那天,我没有去过水库,王大爷,你信我说的吗?”
“……看案子的细节,不信。”门卫老王摇头,说了实话,人证,物证俱全,纵使嫌疑犯再三抵赖,也没用。
可如今看到沈知意本人嘛……
“不过,看到你本人,我算是明白,小周为什么挨训都要帮你翻案了,你说你没去,我信。”
“谢谢你,王大爷。”沈知意也是没想到,王大爷对她本人这么信任。
“不用谢,我信你没用,翻案要靠证据,还是得找新证据,这个过程,不会轻松,总之,你要有信心。”
“嗯,我会的。”
“那你今天来是看小周的吧?去吧,后面宿舍楼二单元二楼。”
“好嘞,那我先去看周队,王大爷,苹果你拿几个,反正周队一个人也吃不完。”
“行行行,那我拿几个,谢谢小沈。”老王没跟沈知意客气,拿了几个。
“不用谢。”
有了门卫老王的许可,沈知意在派出所畅通无阻,她径直走到后面的宿舍楼,找到了二单元,然后上二楼。
上了二楼后,她才发现,这一层楼有两户人家,左还是右呢?
梦里,沈知意梦见的是周牧川宿舍里面的情形,这外面的门牌号,那个梦,可是一点儿提示都没有。
沈知意闭上眼睛,开始伸手点兵点将。
还没点完,从上面下来一个人,“找谁啊?”
“哦,我找周牧川周队。”沈知意小声地回。
“喏,就这间。”那人指着靠着楼梯的这间,也是沈知意右手边的那间宿舍说。
“哦,谢谢。”
“不客气。”
那人走了。
沈知意这才上前去敲门。
“门没锁,直接进来。”周牧川趴在卧室的铁床上,还以为是同事帮他带更有效的药膏回来了呢。
沈知意这才发现,门确实没关,只是紧密性很好,让人肉眼瞧不出一条缝隙,外观上看,还以为门是关严实了的。
沈知意拉开门,走进去。
室内的布置简单得很,一目了然。
只有那个简易的书架,沈知意在梦里没有印象,床,柜子,开水壶,竟然都是一模一样的。
沈知意暗自咂舌。
她统共就做了两个梦,两个梦都如此真实。
“赶紧的,把药膏给我拿进来呀,磨蹭什么呢?”周牧川半天没听到来人的动静,脑袋微偏,视线被遮挡,所以,他现在还没发现,来人不是他手下,而是沈知意。
“周队,是我,沈知意。”
沈知意站在客厅里,实在不好意思闯进人家的卧室,周牧川趴在床上,她也没有细看,把头低下说。
“……”
周牧川愣了一秒,才意识过来,是谁来了后,他立即跟猴子一样,从床上窜起来,一个没注意,屁股就再次受伤。
他痛得龇牙咧嘴,却愣是一声不吭。
他忍着剧痛,把衣服裤子都整理好,然后步子僵硬地从卧室走到客厅,还不忘,反手把卧室门给关上。
“你……你怎么来了?”周牧川已经痛得都忘了先跟沈知意打声招呼,毕竟,两人的关系还没那么熟。
“今天早上跟我妈来镇子上赶集卖菜,碰到王婶子跟你的同事在那一块巡逻,王婶子没见到你,就问候你,听他们说,你受伤了,而且,是为了我的案子被你领导训斥了。”
沈知意倒是不介意,他连声招呼都没有,既然他问她是怎么来的,她就把她来的前因后果都说出来。
“那几个臭小子,嘴巴怎么那么大。”周牧川浓眉深锁,先把那几个臭小子给骂一通。
“你来看我?你人来就好了嘛,还买啥苹果?我从小到大,都不爱吃水果。”周牧川说。
“不过,还是谢谢你来看我,沈知意同志。”
“不用谢,周队,你是被我牵连,我来看看你,也是应该的。”
“你别这么说,什么叫被你牵连,我只是据理力争,既然觉得案子有疑点,那就应该翻,我师父说不过我,就揍人,是我师父不对。”
“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别放在心上啊,没事,我这小伤,两天就好了,不用担心。”
“孟所是你师父?”
沈知意暗暗咂舌,师父下手居然这么狠的?
“你认识我师父?”周牧川反问。
沈知意摇头,她哪里能认识孟所,不过是听他同事提了一下孟所。
他这会儿又说是他师父说不过他,才揍人,她这才把两者之间划上了等号。
“哦,我还以为你认识我师父呢,沈知意同志,既然来了,就坐一会儿吧,我这儿有葡萄糖,给你冲点,你尝尝。”
“不……”用了。
沈知意后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周牧川宿舍的大门又被人拉开。
“川哥——”一道清甜的女音响起,紧跟着,一个穿着奶白色的确良连衣裙的少女蹿了进来,带着少女独有的馨香。
“我爸让我给你送药膏,你……你有客人啊?”少女朝沈知意露出善意的微笑,主动跟她打招呼,“阿姨好。”
“……”
沈知意无比尴尬,眼前这位少女,就算没有二十,至少也十八了吧?
她居然让一个十八岁左右的女孩叫阿姨?
呜呜呜……
她有那么显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