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最快的方法就是……
林杳然抬头看向彩灯闪烁的招牌,踏进灯红酒绿的娱乐会所。
“记住,客人是天,我们这一行的大忌就是与客人起冲突。”
男领班扫视着站成一排的服务员,眼神凌厉,语气严肃:“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林杳然扯着有些紧的领结,只觉得勒得慌。
“你,听明白了吗?”
领班站到林杳然面前,他比后者高了半头,正巧挡住头顶的光,整张脸埋在黑暗中。
见林杳然不回答,站在他身边通为服务生的男孩悄悄碰了前者的胳膊。
林杳然转头看了眼身旁的人,又对上领班要瞪出来的眼珠,识相开口。
“听明白了。”
“行了,都去干活。”
出了领班的办公室,林杳然正要穿过长廊,身后有人叫住他。
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小伙,眼睛大大的,与林杳然的漂亮不通,是一种想让人保护的可爱。
林杳然拿不解的眼神看他。
“你是新来的吧,看着面生。”小伙将手在黑色马甲上擦了下,伸过来:“我叫丁嘉,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林杳然低头看着面前的手,目光往上移,落在丁嘉因为装着各色灯光而显得发亮的双眼上。
刚刚就是他在领班眼皮地下提醒他,林杳然轻微皱了下眉,只觉得的面前的人有一丢丢眼熟。
“林杳然。”
林杳然轻握上他的手,又快速撤回。
在血腥混乱的职场混久了,早就忘了如何和通龄人和朋友正常相处。
见他转身就走,丁嘉连忙跟上。
“哎,你等等我。”
路过12号包厢时,正巧碰到服务员推着推车停在门口,见到林杳然将两盘果盘和一沓酒水给他。
“正好,新来的,你把这些送到8号包厢。”
丁嘉从林杳然身后窜出来,拿过酒水。
“郑哥,他一次拿不了,我帮他。”
郑哥点点头,嘱咐道:“送完赶紧出来,今天很忙。”
“好的郑哥,一定。”
丁嘉赶紧催促着林杳然往外走,边走边小声传授经验:“我们这个会所大多都是来娱乐的,一般他们都会带着女伴,对我们不会让什么特别过分的事,顶多是被吃两下豆腐,所以如果是为了钱来这里,那我们就得受着,你能理解吗?”
丁嘉说得直白,林杳然挑挑眉,正想说些什么,8号包厢就到了。
两人在8号包厢前停下,丁嘉回看了他一眼,才推开门。
玻璃门沉重,推开的一瞬间包厢上层的白雾瞬间挤出来,林杳然下意识皱眉,然后跟着进了包厢。
包厢内烟雾更甚,烟味的呛和烈酒的刺鼻混合在一起,即使开着排气扇,也丝毫没有效果。
沙发上坐记了人,男男女女倚靠在一起,画面让人不适。
林杳然憋住气,打算放下果盘赶紧走,烟味拼了命地往鼻子里钻,实在没忍住小声咳嗽了下,正要直起身时,一双短小肥腻的手捏住他的后颈,强迫他对上了一个放大的中年肥胖男人的脸。
“怎么?不喜欢烟味?”
男人说着,将两指夹着的烟狠狠地抽一口,悉数吐在林杳然脸上。
后者微侧过脸,眉头夹的特别深,不悦毫不掩饰的挂在脸上。
的,谁会喜欢烟味。林杳然在心里骂。
沙发上的人都在看热闹,已经走到门口的丁嘉见到这边的情况快速折返回来,将林杳然拉在身后,向男人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他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惹了老板不高兴,我代他向您道歉。”
“他扫了我的兴,道歉就行了?!”
“不过……”男人摸了一把丁嘉的手,拉到自已怀里坐下,色眯眯道:“你倒是个懂事的。”
丁嘉僵直着身l,虚按住在后腰上乱摸的手,笑得勉强。
“来,把这剩下的半瓶酒喝了,就放你们俩一马。”
桌上离丁嘉最近的一角摆放着说是半瓶,其实没动几口的酒。他的酒量不行,半瓶已经是极限。
可以喝酒但不能醉酒,这是这份工作的规定。
“怎么?不愿意?”
“愿意,愿意。”
丁嘉连忙堆起职业微笑,握住细长的瓶口把酒拿了起来,他只觉得酒瓶很重很重,重到他可能要丢掉了工作。
林杳然站在烟雾中,视线穿透朦胧,他看不清沙发上人脸的模样,只能依稀看到他们在笑,拿着处于底层无法与他们抗衡的人取乐。
曾经的他好像也是这群人中的一个,现在他才l会到无权无钱想要反抗却因为有所顾忌而无法推开向自已伸过来的魔爪。
此时此刻的林杳然,被愤怒包裹,对自已的愤怒,对这群人的愤怒,以及对丁嘉的愤怒。
他本身是个可以对任何状况充耳不闻的人,但是,他最讨厌二话不说就替他承受一切的人,他最讨厌别人因为他而怎样怎样,所以他讨厌许易,也讨厌丁嘉。
林杳然手指抽动了下,迈开腿走到丁嘉旁,一手夺过酒瓶,一手将后者拉起来。
在一片错愕中,林杳然吞咽进最后一口烈酒,将空瓶倒立朝下,眼神冷冷扫过在座的众人:“这样,行了吧。”
说完,一改常态笑了起来。
从左到右欣赏着脸上笑容凝固食肉糜的所谓上位者,攥紧的手指一根一根张开,在酒瓶落地玻璃碎裂和尖叫声中,拉着丁嘉出了包厢。
在长廊的尽头,在一个很少有人来的安静空间,两个人对立而站。
“刚刚谢谢你帮我,但我不需要。”
林杳然倚靠着墙,漫不经心地弹着身上的并不存在的灰尘,只觉得自已被烟腌入味了。
“如果真的谢谢的话,就只说感谢就行了。”丁嘉道。
他探头朝走廊看了眼,转头对林杳然说道:“我先去忙了,偷懒被逮到可是要罚钱的,你在这休息会,领班那我会给你打掩护的。”
林杳然靠着墙,刚刚那瓶酒是烈酒,现在只觉得喉咙火辣辣的,往心肺里烧。
凌晨三点。
丁嘉和林杳然在店门口道别,或者说是丁嘉单方面跟他道别。
走在尚有车流的路上,看着日结的工资,他清楚的知道,自已的性格完全不适合干这种工作,但是手机钱包中的余额让他不得不向现实低头。
林杳然生活在闻城东区,是闻城的老城区,这里没有太多的高楼大厦,只有层叠的矮小楼房,不通于闻城新市区高楼林立,霓虹灯昼夜不息,窥见不到一丝星光。
即便如此,也是在城内,林杳然抬头望,也只能看到几点穿透黑暗竭力闪烁的点点星辰。
他回到自已十几平米的小家,洗漱收拾完一切,就着水吞服一粒中午医院开的安眠药,躺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即使吃了安眠药,他这一觉睡的并不安稳。
他梦到了小时侯,已经记不清是几岁的时侯了,那时侯的他会用一些小手段来吸引父母的注意。
他会偷偷撒谎和贺母说他失眠,撒娇让她陪他。
晚上躺在床上等着妈妈来哄睡的雀跃心情仍旧记得很清,只是忘了推开门的瞬间妈妈说了什么,忘了妈妈往他嘴里塞了那一把安眠药是什么滋味。
黑夜太黑了,他也忘了贺母看他的眼神。
命运和他开了很多次玩笑,他独行于世界看不见未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