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过后,天运城被骤降的冷雨洗刷得愈发清冷。
城内民众大都闭门不出,一张通缉令正悄然贴遍街巷的告示栏,图上赫然绘着一名男子,下方还标明“叛逆狂徒,悬赏千金”,更附有林老魔的亲笔落款。
此刻,叶无尘正与蛮骨匿身在城外一座废弃酒庄仓库里,透过破窗远眺城墙灯火。他们前一夜在破庙遭到袭击,强行突围后又绕了一大圈,才勉强避开联盟布下的要道封锁。如今只能暂时在这处,同时方便监视城内动向。
“你看那边。”
蛮骨微皱眉头,指向一队在雨夜匆匆巡逻的城卫,“白天还没这么多巡城卫呢,看来林老魔做出大动作了。”
叶无尘并未多言,转而递给蛮骨一瓶丹药:“趁着机会,再恢复下体内伤势。我们暂且待在这,摸清他们的搜捕与城内情报再行动。”
蛮骨一口吃下数枚丹药,忍住火辣的疼痛。
他心底郁闷:“总这么躲,不是办法。再过几日,神殿估计会更戒备森严,灵儿可还等着救。”
叶无尘沉默片刻。
灵儿被作为“祭品”的线索频频刺激他,而林老魔又在四处张贴通缉令、不遗余力地想追杀自己。
“再等一天。等我探明通缉令和联盟内态度,再做决断。”他斟酌道,“况且,这仓库位置不错,可采买些急需的丹药、粮食,顺便打探情报。”
两人商定如此。
次日凌晨雨停后,叶无尘换了一套褴褛斗篷和半截面巾,只身潜回城里外围的集市。他故意缩在小贩摊边,倾听路人谈话,果见不少人对新贴出的通缉令议论纷纷:
“听说悬赏高达千金,可见那人惹了大祸。”
“传说他毁了神殿分殿的阵法,简直活腻了……”
“啧,画上还添了一颗痣,说是作画者对‘厉飞雨’样貌熟悉?这是何意思?”
正凑耳细听,忽然迎面走来几个交谈的之人,他们衣袖上绣着联盟标识,似是刚领完任务回来。
其中一人随口道:“林老魔亲手修改了画像,说那‘厉飞雨’眼角处本有小痣,只不过平日被遮住。还指名有人与叶青瑶一道证实……”
“叶青瑶?就是传闻里叶家假千金?”另一个狐疑询问。
“好像是。听说她成了林老魔的‘干女儿’,一直跟随他左右。此番她拿出‘耳环’作为证明,说可以辨认那人面容细节。啧,真怪。”
“耳环?”
叶无尘心头一紧,想起那夜葬神渊之战、以及后来在林家的纠葛。如今叶青瑶联手林老魔,究竟为何?
“可恶……”
他暗恨不已,忍着怒火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与人群错身而过。等到集市人流散去,他收集到更多消息,大抵印证了林老魔已经取信神殿高层,誓要剿灭“厉飞雨”。而通缉画像眼角特意加了黑痣,正代表有人熟知叶无尘真实面容并提供线索。那人最可能就是叶青瑶。
他挤下拳头,面色阴沉:“青瑶……若不是你,当初叶家也不至这么快暴露混沌气运。果然你才是真正祸源!”
但眼下不是冲动之时,叶无尘冷静架起斗篷掩面,借机返回城外破仓库,把所获消息告知蛮骨。
“叶青瑶……”
蛮骨咬牙切齿,“老子下回绝不留情。”
叶无尘沉声:“这还不是最要紧的。神殿通缉令下达后,城内也传出林老魔主动请缨再度追捕我的消息。他怕我逃出城,阻碍神殿大计。”
“那我们怎么办?”
蛮骨捏了捏带血的斧柄,十分窝火,“躲一辈子可不是法子。”
“当然不。林老魔想围剿我,却又忌惮我手里重要线索。只要有机会,我要他血债血偿!”
叶无尘眸中涌现杀机,一想到林老魔与神殿联手,心底的怒焰已难再压抑。
两人商量之际,仓库外突响急促的脚步。
“咚、咚、咚……”有人猛敲窗,声音焦虑轻喊:“里面可有人?快开门!”
叶无尘起初尚疑是敌人,但感受不到明显杀气,且对方明显克制声音。便示意蛮骨戒备,自己小心推开木门。
只见屋外站着一位满脸疲惫的青年衣衫褴褛。
“二位大哥莫慌!你们……可是被联盟追捕的那位?”
他不敢与叶无尘直视,显然心虚,却又硬撑胆色。
叶无尘冷哼:“你想出卖我,还是想怎么?”
那青年连连摆手:“不不,我是听到些风声,知道林老魔大张旗鼓搜城,却又扬言在此处附近设伏。我不想靠卖你们换赏金,只愿……只愿以情报换一些灵币,好让我离开这险地……”
语气颇为可怜。
叶无尘稍作盘问,发现这个青年确实只是个刚入门的修炼者,因撞见林老魔手下集结于此,不想卷入纷争才打算溜号逃命。
他侧面打听得知,林老魔明日领一支精锐小队会经过这片偏僻山道,可能就在仓库旧路附近布置伏击。
他猜叶无尘多半会藏身于此,便冒死赶来提醒博一线生机。
“好,你消息若真,我们自然不会亏你。”
叶无尘丢给青年一小袋散碎灵币,青年大喜连声道谢,又告知了林老魔的行动时间,和可能藏在队伍中的神殿使者。随后匆匆离开。
等青年走后,蛮骨皱眉。
“哼。”叶无尘眯眼,“林老魔千方百计找我,想必还带了叶青瑶。既然如此,不如我们将计就计,设陷阱来个先发制人。”
蛮骨闻言一怔,随即咧开嘴笑:“干脆正面硬碰也好,省得一直东躲西藏。”
两人一拍即合,当晚便秘密布置。
蛮骨将仓库后方的废路挖出一条暗坑。叶无尘拔出锋利短剑,在隐蔽处安放了几颗爆裂符石。再加上地形崎岖,若确可诱林老魔等人进入此处。
长夜漫漫,第二天破晓时分,外头风尘渐起。
叶无尘从破洞口瞭望,见远处山道处已有雾气翻涌,一支黑影队伍正缓缓移动过来,数量不多,却似个个不凡。队尾那抹熟悉的身影——林老魔拄着一把暗金权杖,身旁随行一名女子披着轻纱,一半面孔隐在袖口,显然正是叶青瑶。
“来了。”
他舔了舔干裂嘴唇,眼里闪过寒锐光芒,“林老魔,你今天必将付出代价!”
仓库周遭死寂无声,只有暗藏的爆裂符石在阴影中闪着微弱灵光。蛮骨紧握斧,叶无尘缓步走向门口,带着满腔恨意和凛然杀机,默默等待。
只要林老魔踏入此局,他便不会再给对方留任何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