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钰一脸心疼,“你受累了。
”
柳文茵轻笑,“也还好,比起每天都要晨昏定省、伺候公婆的媳妇,我已经算轻松的了,念叨几句而已,过了也就过了。
”
只要丈夫与自己站在同一阵线,对柳文茵来说,这些都是小问题。
谢钰却暗暗决定,以后七大姑八大婆在的场合,他们能躲就躲,平日里也能回谢家看长辈,不一定非得和那些人凑在一起。
马车驶过长街,往东边而去,突然听到外头有吵吵闹闹的声音,柳文茵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去。
谢钰也循着文茵的视线去看。
兰英被送回来以后,王乐薇说她是逃奴,防止她再次跑路,指使粗使婆子打断了兰英的腿。
此时,断了腿的人被强行送上一顶小轿,送往死了人的那户人家。
兰英自是不从,可她腿断了,挣脱不了束缚,只能大声地咒骂王乐薇。
直至被人堵了嘴,周遭的一切才安静了下来。
柳文茵放下帘子,心里有些唏嘘,也不知道王乐薇后不后悔留在王家的宅子里。
院墙这么高,府门这么厚重,进了深宅大院的人想要逃跑可没那么容易。
可转念一想,去了尼姑庵或庄子也有别的危险,她怎么选,好像都没有好的结果。
谢钰道:“阎王拦不住要死的鬼。
”
“我也没同情她。
”
谢钰知道内情,王乐薇每日喝的毒药与五公主死前喝的一样,这两人都算计伤害过文茵,落得这么下场,完全是自找的。
不想聊无关紧要的人,转而问:“我们何时去城外赏景?听说山庄里已经出了新鲜吃食,限时售卖,再过阵子就不卖了。
”
城外有供人消遣的山庄,那里有地热,早在清明祭祖的时候柳文茵就听谢钰说过,这会儿他提起,柳文茵想着许久没和他出门游玩了,便道:“等你下次休沐就去。
”
谢钰掌管着禁军,平日里其实很忙。
听文茵这么说,谢钰已经开始期待下一次休沐了。
只盼着时间能过得快一些,再快一些,他要和夫人甜甜蜜蜜地出游!
马车往将军府而去,很快把王家的府邸抛在了后边。
可能是听闻王乐薇不行了,王皇后悄悄出宫来送她。
喝了几个月的毒药,王乐薇瘦成了皮包骨头,脸上颧骨高耸,眼窝深陷,双目浑浊而无神,眼底还有一圈青黑,瞧着有些瘆人。
王皇后差点没认出来,这是自己的亲侄女,她虽然不是美人,但也生得眉清目秀,可此时病入膏肓,要不是太熟悉,还真认不出来这是名满涂州的王姑娘。
霎那之间,王皇后的心疼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她的亲侄女啊。
王皇后眼眶泛红,握着王乐薇的手,“乐薇,姑母来看你了。
”
躺在床上的人意识已经变得混沌,前段时间的她精神大好,有种回光返照的感觉,那股劲过了,就彻底起不了身了。
努力地睁开眼,床边的人虽然没有盛装打扮,但也是雍容至极,明明可以救她,却要选择袖手旁观,王乐薇冷哼一声,猫哭耗子假慈悲!
想把手抽回来,可她已经没力气了,就连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都没法达成。
王皇后没发现她的动作,语气艰涩道:“不是姑母不救你,是你太子表哥前头犯了错,已经惹皇上不快了,要是再偏袒你,被人拿住了错处,我们王家就彻底完了。
”
王乐薇冷笑,除了利益还是利益,说什么是为了王家,明明就是怕丢了她的皇后之位!
断断续续地问:“所以,你就让人给我送毒药?”
王皇后没想到自己被误会至此,
出城游玩
王乐薇死后,被葬在城郊的山上,没有立碑,也没有任何陪葬的金银玉器,她的离去,并没有激起半点水花。
谢家人听了,说王乐薇早已经不是谢家的儿媳,是生是死,与他们无关。
消息传回涂州王家,家里的人也只是松了一口气,这个污点,总算是抹去了。
……
并不是每次休沐谢钰都能落得清闲,忙到初雪那日,终于兑现了带柳文茵出城游玩的承诺。
在城门口遇到卫家的马车,坐在上头的是卫瑶和穆少虞,还有被卫越带回老家数月的念念。
小孩子长得快,一段时间不见柳文茵觉得她大了一圈,不过还是一如既往地可爱,脸圆乎乎的,眼睛又大又亮,一看就是美人胚子。
“等过了年,我们就要回荆门关了,趁这段时间多陪陪小家伙,今日落了雪,虽然有点冷,但城外的风光不错,就想带她出城看看,尝尝美食。
”
念念出生时情况凶险,好在这几年得到了悉心的照顾,瞧着已经和同龄孩子没什么区别。
带出门玩完全没有问题,而且身边还有穆少虞在,卫家人都很放心。
只是不知怎的,小家伙看着情绪很失落,有气无力地喊了叔父叔母,就不和他们说话了。
柳文茵问她:“要不要来叔母的马车,这里有好吃的,有酥酥脆脆的点心,还有热乎乎的乳茶。
”
念念瞅了眼卫瑶。
卫瑶哭笑不得,他们的马车上也备了这些东西,只是小家伙心情不好,一口都没碰,她愿意理谁,就让她跟谁玩去吧。
摸了摸她的头,“你要去姑母还能拦着?”
“那我要去找叔母。
”
说着话,就从车窗里伸出手,头也跟着探了出来,“叔母,你抱我。
”
看小家伙的意思,是要柳文茵把她从车窗里抱过去。
车厢够大,车窗也够大,小孩子通过完全没问题,只是念念已经长大,这么高难度的动作柳文茵可做不到,连忙给谢钰腾位置,“快把念念抱过来。
”
谢钰轻松一抱,小家伙就出现在了他们的马车里。
挥了挥手,“姑母,你和姑父先走吧,我想和叔母说说话。
”
小大人似的语气,让卫瑶忍俊不禁,“文茵,那就辛苦你们照看她了。
”
柳文茵点头,“我们还没去过那个庄子,正好你们在前面带路。
”
关好车窗,马车缓缓往目的地驶去。
念念一来就窝进柳文茵怀里,谢钰想抱着自家夫人,还得担心带坏了小孩子,只能偷偷摸摸地探手到她背后,从身后虚揽着她的腰。
柳文茵瞪他一眼,无声表示,“就不能消停一会儿?”
谢钰摇头,他只是揽着夫人而已,什么也没做,怎么就不行了!
念念没吃点心,只是向柳文茵诉苦,“我爹把我送回京城,就回老家守着娘亲去了,他说京城里样样都好,让我好好读书识字,等明年去看娘亲,要背诗给娘亲听,还让我学会写娘亲的名字,到时候给娘亲看。
”
柳文茵问她,“那你为何不高兴,是不想读书识字吗?”
念念摇头,“我只是不想和爹娘分开。
”
柳文茵从小寄人篱下,处境比念念还难,她有点理解念念的感受,对孩子来说,再没有比和爹娘待在一起更好的事情了。
哪怕京城里有很多人爱她,陪着她,她衣食无忧,身份尊贵,但还是代替不了父母的陪伴。
难怪小家伙情绪低落,想来卫越的决定让她很伤心。
可卫越有军职在身,他不可能一直留在老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回荆门关去了,眼下还没彻底安定下来,先把念念养在京城,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
柳文茵问她,“明年还要去看你娘吗?”
念念声音拔高,“去,以后每年都去,我爹说他会回来接我。
”
柳文茵捏了捏她的小脸,“新年将至,明年很快就到了,到时候你就能见到你爹你娘,等见完他们,再回京城待几个月,又到见他们的时候了。
”
听叔母这么一说,念念突然觉得和爹娘分开,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只是几个月而已,又不是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