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政到底是没能推开这扇门。
哪怕他已经证实了里面的人是谁。
哪怕他只需要一个冲动,就能掀开这个谎言,试图搅黄周磁与林氏的婚姻。
但他不能。
昨晚,他与程琳琅喝了不少酒,到后来下了大雨,他们两个被困在车上独处聊天,以至于酒精上头、情愫升温,又借着暧昧的气氛,有些事自然而然的发生。
分别三年,程琳琅一如过去热情又大胆,她很会,比起滋味寡淡又行为胆小的程恬,他事后虽然懊恼自己冲动,但不后悔与程琳琅度过了这样美妙的一夜。
他这些年一路朝上爬,心心念念,本来就是想要与程琳琅破镜重圆在一起的。
他原计划是最近找个适当的机会,好与胆小柔弱的程恬说清楚,毕竟她与程琳琅是姐妹,大家将来保不齐也要低头不见抬头见,能够好聚好散最好不过了。
他还曾担心程恬会受不住打击,可没想到,她居然早早的勾搭上了周磁!
找谁不好,为什么偏要是他!
而他昨夜又是私人行程,司机不在,又是暴雨天,怎么就能被周磁知道了?
周政很愤怒。
这一刻,隔着一扇门,他觉得自己全部的男性尊严全被程恬踩碾在了地上。
他千想万想,都没料到看似无辜清纯的程恬,竟然背地里给他戴了顶绿帽子!
他原本还对她心存愧疚!
周政眉心直跳,他拧眉咬牙的强压着火气,脑海中,周磁的话在不断回荡。
没错,只要他从这里离开,即便不是他散播风声,周磁也定会将账算在他的头上。更何况,他们双方各自有把柄在手,但一明一暗,高下立见,他不占上风。
周政不蠢,他很识时务,他自小与周磁兄弟多年,他了解他睚眦必报的性子。
他忍了。
周政敛眉,指骨绷着力气,但片刻后,他到底是松了手,无事发生的抬头。
“也好。”他说着,扯出一抹笑容,看人的眼里找不出一丝不耐的破绽,言谈间依旧关心,“二周,你要真搞不定,记得给我打电话,我给你派个厨师过来。”
周磁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办法,老周,理解我点,我这名声可不好听,你这么忙,又在竞标的关键时刻,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权当是帮兄弟的忙。”
停顿了下,他斜睨了眼房门紧闭的厨房,佯装一脸的苦相,“我昨晚只犯了点小错误,就被老爷子劈头盖脸的泼了一身的茶,烫的我这手到现在还疼呢。”
说着,他可怜兮兮的将手递了过去,“来,老周,快给我吹吹,可疼死我了。”
周政眼底藏有冷意,但他眼睫抖了抖,半晌,面上含笑,顺着周磁的意思。
“德行。”他给他吹了两下。
至此,风平浪静,似是无事发生。
——
确认周政真的走后,良久,厨房那扇玻璃门才从里被推开,露出程恬那张脸。
她脸色煞白,额头上沾着冷汗,似是还未回魂,看起来格外的狼狈。
“真丑。”周磁懒散的靠在门旁,横眉扫了她一眼,毫不客气的吐槽。
程恬惊魂未定,她深吸了口气,吐了一句,“他走了?”
“嗯。”
她艰难的又问,“他都知道了。”
这是肯定句。
“不然呢?”周磁嗤了声,“早就告诉过你,瞒不住,早分早利索,不明白?”
能够年纪轻轻就从商战里杀出一条光明坦途,独自撑起偌大家业,还能受人礼让三分的人,自然是心有城府不见底,哪里会是个被程恬玩弄于鼓掌的蠢货?
周磁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现实是,周政反应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要快一点,估计是有人从后给递了信。
是谁呢?
他暂时还没想到,毕竟这种小事,也不太值得浪费脑细胞。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程恬整个人还是懵的。
难不成,是停车场那天,她躲在车上,被周政给看见了?
但周磁不告诉她,伸手推了她一把,不耐的催促道,“赶紧做饭,饿了。”
像是吩咐用人似的,格外的理直气壮,丝毫没有被抓包后的片刻不安。
这就是底气。
程恬固执的站在原地,盯着周磁不肯放过,偏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末了,他轻叹了声,伸手拨弄着程恬耳旁湿掉的碎发,无可奈何着,“你破绽太多,停车场里都是监控,只要他愿意,随便吩咐个人去做,分分钟查到。”
这种事,都不需要周政亲自去做,酒店高层有的是人愿意为他代劳。
也就程恬这个蠢货会觉得自己手段高超。
此时,程恬也反应过来了,她抿了抿唇,眼神里满是懊恼。
“所以啊。”周磁低了低头,眯着眼睛冲她笑,“你太嫩了,不想被周政弄死就赶紧跟他断了,你跟他们这种人讲良心?小妹妹,他是商人,利益为上,不爱吃亏。”
被弄死这句话显得有些违和,程恬不太相信周政性子谦厚,能做出这种事。
“那你呢?”程恬怔怔的看着他。
“我?”被问着,周磁眼皮子一跳,他收敛起笑容,神情淡漠的站直了身子。
他横了她一眼,“我压根就没有心。”
可眼底尽是嘲讽,说不清冲谁。
——
出了明景公馆,周政没着急走,他望着远处耸立的高楼,人坐在车里许久。
他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情。
当年,他与周磁就读于同一所贵族高中,程琳琅比他们小一届,但名声很大。
她漂亮,古灵精怪的,将芭蕾舞跳得极好,几乎将青年组奖项拿到手发软。
她是校内公认的校花。
但她背地里给周磁递情书这事儿几乎没人知道,那天,刚好被他给撞见了。
他们这个圈子里,属周磁长相勾人,自小到大跟在他屁股后面的姑娘贼多。
周政喜欢程琳琅,几乎每个高中时期的人,都很难避开这样耀眼灿烂的人。
程琳琅也一样,她性子倔,人骄傲,骨子里慕强,会喜欢周磁也不奇怪。
周政什么都知道。
但他什么都没有讲过。
那会,京市可没有南北二周这样的花名,他姓周,但比不得高门大户的周家。
他家还要仰仗周家企业从下分一杯羹的讨生活,只是很多年后,周家内部出了很多事情,他们才趁机从周家企业里分了出来,才有了如今壮大后的双周局面。
周磁,曾是当之无愧的太子爷,他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就是要享福的。
而他,周政,任凭学业多精,为人多优秀,都是跟在周磁身边的一个陪衬。
他很难说清这种被人处处忽视、又要被强拉着与周磁对标的滋味。
他与周磁是兄弟。
他无数次的这样告诫着自己。
至于那封情书,压根没落在周磁的手里,是被他给拿走,找人朝着程家里丢。
他自小察言观色,清楚程琳琅心高气傲,被羞辱,再不会去找周磁。
可最后,程琳琅与他分手时也只说了一句,“周周,如果你要像周磁那样有钱就好了,如果你足够有钱,我就不用嫁去国外,用自己来给程家换资金了。”
那时,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心里并未产生多大的波动,只记得一件事。
就是要有钱。
就是要将事情做到最顶端。
在无人可替代。
可现在。
周政猛地睁开眼,他的脑海里是程恬的那张脸,以至于,他的眼底满是冷戾,一拳砸在方向盘上。
末了。
他心绪翻涌不定,终于做了个决定,拿出手机找到一串号码给对方拨了去。
对方接听的极快,像是主动在等着他来找一样。
周政眸色冷硬,“谨恒哥,关于你说的事,我同意了,不过,我需要与你见面聊。”
对方,正是周磁的大哥,周谨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