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这样一副怪物般难堪,要所有人感到恐惧的外表,她也愿意救吗?
正辛辛苦苦找路的原晴之:“……”
她克制住想回头给这个家伙一拳的冲动,没好气地道:“我发现你真的很喜欢问为什么,上次你也问我为什么要救你。
”
“但事实上,很多理由本身就不需要为什么啊。
”她自暴自弃地作下结论。
譬如原晴之自己。
虽然早已在心底暗自发誓不再同情他,结果等真的看到这一幕,到底还是于心不忍。
红衣青年孑然一人站在火场中央,无视逼近的大火,反倒沉默着,冷漠地抬眸,仍由火光倒映在冰冷红眸,好像要走到那绚烂的焰色中去。
有的人,披着漠然的表皮,实则满身写着被众生遗弃的孤单。
明明并未言说,可原晴之却知道,她该去了。
去把他从狭间里拽出来。
于是她也这么做了。
本身就是容易心软的人,无需给善良提供证词。
“再说了,你这个样子根本不丑好嘛……”
只有半张完好脸的虞梦惊其实很乖。
比她熟悉的,戏谑恶劣的,掩盖真心的,永远只游戏人间的虞梦惊要听话得多。
她上一次拉他走,后者虽然顺从,但显然骨子里的傲慢还是让他不大情愿。
可这一回,他是真的没说什么,很听话地就跟着她走了。
就像一只调皮捣蛋的拆家猫忽然消停,怪让人不习惯的。
听她这么说,虞梦惊不置可否。
青年眨了眨眼,鸦羽似的睫毛敛下了他猩红瞳孔中的思绪。
原晴之只当自己已经把人哄好了。
“好了,走吧。
”
面前的路实在不大好走。
原先在没有着火时,虞梦惊站立的位置到夜红神龛不过几十米。
但现在,这几十米却成了天堑,到处都是灼热的火墙,腐朽木材燃烧发出的噼啪,骨头点燃的咯吱作响。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的气味,每呼吸一次肺部都隐约作痛。
方才那些斗胆想要上前的宾客们畏惧于原晴之手里的刀,不敢上前。
正是这点犹豫,要他们错失了最佳的逃跑良机,一个接一个被火舌吞没,变成一道道焦影。
凄厉的尖叫充斥耳膜。
原晴之越看,面色越凝重。
她低声道:“现在哪里都没有退路了。
干脆我们一鼓作气跑向圣泉吧,在大火彻底烧毁地下室之前进到神龛里,应当还有一线生机。
”
距离
“《诡宅》全剧终——”
直到成功出戏,
原晴之还在恍惚。
她能够感觉到束缚在自己腰间冰冷的手越收越紧,以至于在意识愈发迷离之际,骤然听见一声极轻极轻的问询。
“……武五?”
望着周围逐渐褪色的场景,
原晴之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
怎么可能呢。
那明明是她上一部戏扮演的角色啊!
就算虞梦惊是《夜行记》里唯一钦点的神明,可纸片人就是纸片人。
怎么可能异想天开到透过她演绎的“雷柔”,
触及到“武五”的影子呢?
距离故事发生的《邪祟》已经过去五百年。
参与那个故事的人,
除了虞梦惊以外,
其余已经全部化成飞灰,
除了留下几页戏本以外,
再无踪迹。
即使是对神明而言,五百年也不是个短数字。
武五不至于有这样的魔力,让他恋恋不忘这么多年吧。
联想到这部戏里虞梦惊表露的种种异常。
原晴之有些慌,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细节。
“原小姐,
是哪里不太舒服吗?”
“对啊,
寻常原小姐出戏都很快的,
怎么这次有些奇怪。
”
因为在戏台上停留太久,
正在鼓掌的司天监成员注意到她的不同寻常,关切地开口。
“没事。
”回过神来的原晴之笑笑。
她环顾四周,恰巧看到不远处坐在地上,
满脸恍惚的戴茜,
而后朝远处比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先让戴前辈自己适应一下吧,
不要去打扰。
”
事实证明,不少戏曲演员即使成功出戏,
也还仍旧沉浸在戏内的情绪中,
需要在戏台上站很久才能平复下来。
譬如前一部戏的元项明,还有这部戏的戴茜。
谢幕后,
他们两个还维持着坐在会客室地上的造型,元项明看起来还好,只是因为被关押了一天显得有些萎靡,戴茜却是久久未能回过神来,脸上交替出现何白露的神情。
“放心吧,我们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