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阁 > 其它小说 > 陆大人很难 > 071

她久久不敢回头。
待眼前清明一阵,看着徐徐飞落的雪,只觉得那雪,落在了她心门前,觉得天地都静了。
是他,是陆瞻吗?
是。用不着转身,仅从他的气息与她心头那抹特殊的直觉,她已分辨出了身后男人。
闭了下眼睛,她那提了许久的心,终于缓缓放下。
可这一放下,从四肢百骸蹿入的寒气却逼迫而来,这回,林胭再撑不住了。
人软绵的倒在陆瞻怀中。
陆瞻长叹一口气,心疼地将人搂紧,接着打横抱住她,吩咐陆知再请一趟罗善正,疾步回了后衙。
风雪收敛,天幕愈发灰暗。
内室里掌了灯,烛火明明亮亮地衬清屋内每一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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镂雕缠枝花火炉内的炭火,时而微微呲响,给沉静地的屋子添了分活气。
罗善正诊过脉,略略调整药方,道:“府台大人,还是那句话,若林姑娘心结不舒,吃再多药下去也是枉然,这病好不了。”
“速速抓药。”陆瞻颔首,扫了眼方子交给倩文。
“是。”倩文送了罗善正出去,跟着一道,去了全济堂抓药。
月余来,相比从徐家回来,林胭眼可见地更清瘦了,若解去衣衫,甚能清楚地看见肩背的骨头。
她安静地躺在床,双眸合着,一张脸如外面纷飞的雪,白白的,没有血色。
陆瞻命人灌了汤婆子塞在锦衾下,拢住她冰凉的十指,轻轻替她暖着,任自己掌心的温度,点点移转至那冰凉指尖。
陆瞻坐在床沿边,暗叹一声。
怎就这样倔呢?
你软一点,我狠心一点,不就再无牵扯,两相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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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愿意,也不是不能放你离开,甚可着人护送你追上徐家,与徐家一道远离。
陆瞻细细暖着林胭的手,他承认,他素来不是个心热的,对待情事更慎之又慎,那回,蒙苑里鬼使神差的情动,隐晦地表了番心迹,但她拒了,佯装糊涂……
自然,他也收回了心。
没成想,到底,他还是没放下,见不得她真把自己折腾坏了。
陆瞻看着她,似从来没看够过般,目光久久落在林胭无甚血色的脸庞。
起初冷她却因为查桐苑,引青黛背后的小齐王现身,但后来,偷偷摸摸不敢堂皇的见她,倒是因他怯了。
他没想好该如何待她,若捧她在心头,又该如何对她好?
他从无照顾人的经验,亦无对一个女人好的经验。
过去二十来年,他的生命中,没有任何女人的痕迹,甚连他母亲,也离他太远太远,被他拒在了心门之外。
她似乎是,除他兄长外,唯一让他愿意敞开心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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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小,爹娘争吵无休,陆瞻早早便离了平州侯府随母居在京中,拜了师,亦早早离家,远上祁山住了七年,身边除却伺候的陆知,与先生和两位师兄,便再无他人了。
‘家’之一字,离他太久,久的陌生。
对于徐家,陆瞻没有不动容,可动容间却总觉得少了什么,他没办法与林胭感同身受。
他欣赏,她性子中那份柔柔的韧,可见着病了月余不好仍沉沉昏睡的人,此时才明白,相对于欣赏,他更心疼她的日渐憔悴。
终归是他脾气不好。看着林胭安安静静躺在床,陆瞻的心头不是滋味。
夜色浓浓,外面的雪停下了。
倩文端来甫将煎熬好的药汤,“主子,药好了。”
陆瞻捧在手上,一匙匙舀起地吹着。许是因林胭病得久,药喝得久,内室中充斥着淡淡药味。
吹晾了片刻,陆瞻把药碗放在束腰小凳上,扶起林胭,使她半截身子靠在床头。
倩文忙塞了个软枕垫着,轻道:“让奴婢伺候吧。”她家世子爷哪会做甚侍候人的事,她怕世子给林姑娘喂药,反呛着林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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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还昏沉着,一个人自然无法将药喂进去,陆瞻点了点头,朝床里边坐了些,扶住林胭让其靠着他。
用手掌包住她下颌,指上微动,试探着使着力气捏开她牙关。
倩文忙舀了勺药汤,缓缓送过去。
无论如何细心,由于林胭昏迷着,尽管陆瞻的手心起了薄汗,一碗药,仍洒了半数。
药汤渗透进衣衫,顺着那纤细的脖颈滴滴钻进领口。
“行了,待清醒了再说。”陆瞻止了倩文喂药的动作,拭了拭林胭额头,吩咐道:“取一身她的亵衣来。”
“是。”
倩文松下一口气,忙收拾了碗盏,打了盆热水进屋,再去橱柜内取了林胭的干净亵衣。
“主子。”倩文将亵衣轻置在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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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瞻闭了下眼,“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倩文垂下视线,虽然仍有些不放心,既世子爷吩咐了下去,她也不便再留下,忙福身一礼,应一声“是”退出内室,并轻合上内室门扉。
林胭柔顺的墨发泻在陆瞻胸口,陆瞻轻抚了抚,搂住人,缓缓至她背后退出,仍让林胭的半截身子微靠床头。
寸寸褪去她衣裙,拧了帕子细细替她擦拭了番身子。
陆瞻指骨边那本就赛雪的肌肤,缕缕被明亮的烛光衬着,垂目一看,只更显得莹白如玉了。
待盆中水由热转温,再由温转凉,陆瞻搁下巾帕,略扫了扫此刻躺在床,却衣裙尽褪赤诚诚的人,唯恐沾染了寒气,他忙展开手边的亵衣,寸寸替她换过。
做完该做的,陆瞻长呼一息,这些细索的事,比起内签押房公案上的呈文,可棘手多了。
留下一盏灯,陆瞻去了趟净房,匆匆收拾妥自己,又急急地走回去。
屋内悄然,刚迈进屋子,珠帘里边便传来了两声低低喃喃的轻咛,陆瞻眉峰微蹙,几步走过去,朦朦胧胧的瞧见林胭侧了侧身子,许是因为难受,虽合眼昏沉着,但林胭的睫羽颤了下,睫羽上蕴出了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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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了鞋袜和外袍,陆瞻放轻动作上床,并抱起她往里侧挪了挪。
手掌甫将从她身下撤出,忽地,一只手便被紧紧攥住了。
“大人别走……”林胭低低呓语。
见她难受的蹙眉,陆瞻心头似堵了团化不开的闷顿,“我不走。”尽管昏沉的人听不见,他仍轻轻说着。
林胭似溺水一般愈发抓紧了陆瞻,丝毫不容那手有一丝地挣脱。
陆瞻心疼还来不及,又哪会主动挣脱开,只由着她紧抓。
微侧过身,抬起另一只手,再拭了拭她额头,待觉着林胭额上的热退了些,他才略略沉下心。
替她拢了下墨发,陆瞻定了定神,忽然,他倾下身子如蜻蜓点水般在她额上落了个吻。
林胭额上的烫热,似烫在了陆瞻心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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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瞻的眸色略深了些,因挨得极近,那淡淡的药味也迫急地蕴上了他鼻尖。
他微躺下身,再看回她,才发现林胭已醒了,湿润的睫羽轻轻颤着,看他一眼后,便侧过身子面朝了床里侧。
林胭的背脊微不可见地颤抖着,偶时哽咽出几声未忍住的啜泣。
陆瞻坐起身,思绪纷乱半晌,又躺下去轻抚着林胭背脊,挨过去微微搂住她,低声道:“是我脾气不好。”
陆瞻这话并未让林胭安心多少,让她收却啜泣,只更让她觉出了委屈,心头亦愈发难受,愈发管不住眼泪,愈发啜泣得凶了。
林胭脑中仍昏沉沉的,人没多少精神,身子没多少力气,啜泣声也如细纹般轻轻咛咛的。
耳畔边的轻咛啜泣让陆瞻心乱如麻,他想哄一哄人,哄好她,却不知如何去哄。语凝半晌,久久也没搜寻出半字言语。
抬手敲了下脑子,暗呼一息,陆瞻终是将人搂回怀中,低道:“我脾气不好,我的错,从今后我再不……”究竟该怎样说呢?
林胭的瞳如秋水,含着将落未落的泪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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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瞻卡了壳,“我……”
“我渴了。”林胭用手背拭去眼泪,轻吸了吸鼻子。
听她道渴,陆瞻忙起身去斟了水,并亲自将杯盏托着置在她唇边,“慢些喝。”
喝过水,林胭轻轻坐起靠住床头,侧过眸光看着正上床的陆瞻,“大人不必与我说甚好听的话,也不必为我保证什么,我没事,就是心头堵的慌,哭过也就好了。”
陆瞻从她话里觉出了一分,她认为他是为哄她而刻意说着软话。
陆瞻暗叹,他是想哄她,却非是为了哄她,才承认脾气不好的话。
想哄好她,也不是为她能揭过此番,不与他计较,只是不想她继续伤心的啜泣,到底还病着。
便久久怪他,也是他该受的不是?谁让他迟迟才明白那份心思。
陆瞻独自惯了,在林胭前,也从未有过甚感情上的事,至于京中的郦阳,他尊她公主之尊,亦只拿她做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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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没有情事经验,但无需人教陆瞻也知道,自己心头上的人,自不能让她伤心流泪,难过不已。
对其好,是自然。
将他有的东西捧至她跟前,更乃应当。
他揽过林胭肩膀,“这回是我的错,你怪我也应该,只是莫伤心了可好?”
林胭不知他心底所思,只当陆瞻捡了温言安慰她,瞧她将自己折腾得难看,才略略怜惜,恢复了蒙苑那回冷然前的温和。
心下仍堵得难受,但她还是识趣地点了点头。
揽住她肩膀的手臂紧了紧。
忽地,想起陆瞻冷她时传进她耳中的风言,林胭的身子,一下子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