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想到啥要啥?糖葫芦?你见过糖葫芦吗吃过吗你就要,万一那不是吃的呢?!”
许传花劈头盖脸一顿说。
许小宝才不怕。
“糖葫芦,有糖,那肯定是吃的呀,还是甜的!你都没给我买过我能吃过吗,你买一根给我吃我不就吃过啦!”
许传花一口气没上来。
败家子!
她家虽然能吃得起糖,那也不能见天儿吃啊。
一碗馄饨都要二十文,那糖做的精贵玩意儿,不得更贵?
江茉倒是给这小男孩逗乐了。
她从旁边稻草桩上拔下一根糖葫芦,用牙签扎下两颗,递给母子二人。
“这就是糖葫芦,你们可以尝尝,酸甜开胃,是小孩子都爱吃的零嘴儿。”
许传花脸色缓了缓,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孩子贪嘴,给老板添麻烦了。”
江茉温婉道:“不麻烦。”
冰糖葫芦作为新鲜吃食,想要打开售卖渠道,就要主动出击。
许小宝吃了自己那颗,又去抓亲娘那颗。
许传花面无表情躲开,嗖的就把裹了糖衣的山楂填进嘴里。
浓郁的酸涩果子味儿和甜蜜气息蔓延开。
她顿了顿,缓慢咀嚼。
糖衣碎裂,与山楂交融到一起。
酥脆与软绵。
甜与酸。
明明是相反的口感,偏偏结合的恰到好处。
糖晶被牙齿咬得咔嚓咔嚓,却仿佛吃进了心里去。
意犹未尽。
许传花牵着许小宝,站在那稻草桩子下看。
“这个糖葫芦,多少钱一串?”
“一串四十文,两串七十文,三串一百文。”
许传花:“……”
她摸着钱袋,久久不语。
许小宝扯扯她衣裳,“娘,你怎么不说话了?”
许传花深吸一口气,“我肉疼。”
许小宝振振有词:“是花钱又不是花你,你肉疼什么呀。”
他一脸纠结,“实在不行,那娘就给我自己买好了,你不要吃了。”
许传花“……”
呵。
“来三串吧。”她大有破财架势。
糖葫芦刚包好,离开的步子还没迈开。
许小宝又指着下头一铺了蓝布的四方桌,上面好多巴掌大的青瓷罐子。
“娘!山,楂,酱,我读对没有?”
许传花眼皮子直跳,“不对,走了,回船上去!”
“漂亮姐姐,我可以尝尝山楂酱吗?”许小宝甜甜一笑。
江茉忍笑,看了眼木着脸的许传花,寻了干净勺子,从品尝罐里取出一勺山楂酱,分给许小宝和许传花。
许传花虽说绷着脸,山楂酱却也尝了。
山楂果酱和冰糖葫芦是完全不同的口感。
前者脆硬,极大程度保留了果子新鲜口感。
果酱软绵,山楂都被打成小块,入口即化,因为和糖完美融合,比糖葫芦更甜一点。
哪怕是掉牙的老太太,也能用馍馍沾着吃上两口。
偶尔还能捞到山楂果肉,肉质略有嚼劲,也更有风味。
许传花抿着舌尖残留的果酱,眼神微微变了。
家里婆母年纪大了,牙口不好。
厨娘总做些软烂清淡的菜品给她,她老人家总抱怨,说嘴里都淡出鸟来了。
这山楂果酱,沾点什么软和的食物,不知她是否爱吃?
“这山楂酱,你卖多少文?”
“二百文一罐。”
江茉算上本钱,人工钱,罐子钱,辛苦费,差不多就得出这个价儿。
生意刚开始,她不贪高,只求打出名气。
“若要的多,可便宜几分。”她真心期盼来个大客户给她包圆,她就可以回家睡大觉了。
二百文!
许传花感觉自己的钱袋在摇摇欲坠,真想立马掉头转身,硬生生被理智阻止。
“这个山楂酱,你给我来一罐吧,我带回去给婆母尝尝。”她肉疼地给了银子,抱着巴掌大的青瓷小罐走了。
许传花前脚刚走,后脚韩悠就拽着同僚衣袖来到码头。
“你快点快点,我瞧见馄饨摊子了!你怎的这样慢,乌龟似的。”他连拖带拽带吐槽,恨不得直接把人扛过去。
宋衔玉打了个哈欠,浑身懒洋洋,“急什么。”
韩悠当然急啊。
他昨日来就没瞧见馄饨摊子,失望好久呢。
他狗子一样拱了半天人,宋衔玉还是慢悠悠的。
韩悠突然松开手。
“你慢慢走,我先去吃!”
说罢一溜烟跑去了。
宋衔玉:“?”
“老板!来两碗小馄饨!!”韩悠嗓门响亮,视线掠过煮馄饨的大锅,落在旁边红艳艳的红糖葫芦上,蹭地就亮了。
“再加四串糖葫芦!!”
宋衔玉刚在他身边站定,一只手伸过来,从他怀里摸走一角银子。
“老板,银子!”韩悠将银子递过去。
江茉见他们二人同样捕快装束,没有接银子,笑吟吟道:“前日在洒金桥,还要多谢公子搭救,这馄饨和糖葫芦便算作我请二位的吧。”
韩悠一愣,脸颊红起来,略有不好意思。
“可是那日,我什么都没干啊,是我们大人救了你。”
他只是在旁边为沈大人助威而已。
这怎么好意思呢。
不等江茉开口,他忽然来了主意。
“有了!我们大人此刻肯定还未用早食,老板若要谢,不如我将馄饨带给他一碗?”
江茉歪头,脑海中闪过那日高大宽阔的身影和满怀松香,颔首答应。
“好。”
鸢尾帮忙包小馄饨,听到这忍不住问:“公子,府衙中,姓沈的大人很多吗?”
韩悠从稻草桩上拔了两根糖葫芦,闻言回答:“不多,就两位。”
啊呜吞了一颗。
鸢尾小心翼翼地又问:“那晚救了我们家姑娘的,是哪一位呀?”
韩悠喉咙一紧,双眼猛然睁大,一只手捂着脖子,另一只手还不忘死死攥着糖葫芦。
一只手拍在他后背,他呕出半块糖葫芦,剧烈咳嗽起来。
宋衔玉皱眉盯着他,“你吃东西怎么也这么毛躁?”
韩悠嗓子眼终于顺畅了,眼睛都蒙上一层雾气。
“不小心吃急了。”
江茉做糖葫芦的时候特意把山楂核都挖了出来,没想到他竟然还能卡住。
手起手落,多盛了一碗汤给他。
鸢尾没得到答案,心里有点着急,暗暗拉了江茉一下,朝韩悠努努嘴。
这可是个好机会啊。
江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摇头。
等韩悠二人吃饱,她给他们带了一碗馄饨和一罐山楂酱,本本分分将人送走,半句未提那晚的沈大人。
鸢尾十分不解。
“姑娘,奴婢看这二位公子挺好说话,您为何不多问问沈大人?”
“传闻沈知府冷漠凉薄,残暴无比,你看那日的大人,像吗?”江茉问。
她瞧着就完全不像,那位‘沈庭安’大人更偏严肃公允,是常年沉浸官场养出来的气场,不怒自威,单单站在那就无端令人信服,和残暴根本不沾边儿。
鸢尾迷惑了。
姑娘这么一说,她还真觉得不太像。
难道真的是她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