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李浩劝阻他,招募军卒要量力而行这件事,孙毅听进去了。
但,他觉得,现在最重要的,是发展自己的力量!
在这个地界,山匪也好,官兵也罢,亦或是那北边的蛮子,都是谁的拳头大谁有道理!
自己有十几个汉子跟着,那些腐败的上级军官或者某个勾结山匪的县令才不会对他轻举妄动。
可是,银子!
孙毅想到这里,起身,嘱咐钟云蘅和孙仪好好看家,就骑上大马,到孙狗剩家里去。
钟云蘅追了出来,大声问道:
“夫君,你今晚还回来吗?!”
孙毅回头,挥了挥手,道:“不了今晚,我还有事情要忙。”
“好”
钟云蘅喃喃道。
孙仪跟在钟云蘅身后,见钟云蘅有些丢了魂的模样,就笑道:
“嫂子,咱哥若是在家,你还要喂我那夹了蒙汗药的煎蛋吗?”
钟云蘅的俏脸顷刻间抹上两团酡红。
军户家中,一般都有蒙汗药,那是当作男人不幸受伤后,作为麻醉药来止痛的。
现在,自己却用来迷晕小姑姑,然后和夫君媾和
还被小姑姑发觉,羞死人了!
见自己嫂子不说话,孙仪嘿嘿笑道:
“嫂子,你放心,下次你要是不想让我知道,可以直接给我吃蒙汗药”
钟云蘅嗔道:
“讨厌,小姑姑,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但却不敢再面对孙仪了,迈着淑女步就快速回到屋里。
“哈哈”
孙仪笑了两声,也跟着嫂子回宅子。
她不喜欢自己被迷晕。
真的,哪怕这个人是她敬爱的嫂子,也不行
大不了,下次我就提前出去外面逛逛就好了嘛
……
孙狗剩家。
孙屠见是孙毅来,高兴的合不拢嘴。
“阿毅,你怎么来了!”
孙屠拉着孙毅的手臂,就往内屋里走去。
手上有一些腥猪油,蹭到孙毅的袄子上,但孙毅却不介意。
孙屠虽然也将家里的东西都搬出村子,但因为他生的高大有力,而且有孙狗剩骑着大马帮他把家里的物什和两百多斤粮食和肉运回来,因此,他反而是第一批回到村子的村民。
这些猪肉,可能就是在搬肉的时候留下来的
孙狗剩笑呵呵的从一张桌子旁边走了过来,他娘在灶房里煮肉。
“阿毅,你来的正好!”
“我娘今天煮虎头肉吃,你高低得尝尝!”
孙屠也附和道:
“是啊,阿毅,咱们家可是受了你的大恩呢!”
“这野味和粮食都是你给咱们弄来的,我听狗剩说,现在那小子在你手底下任职,又得你帮忙照顾他”
“这顿肉,你吃到管饱!你吃多少,咱们做多少!”
孙毅被这两个汉子拉扯着,不得已,笑呵呵的做到桌子旁。
“唉孙屠叔,狗剩,谢过你们的好意”
“但我这次来,其实是有事情要找你们商量的。”
一听孙毅有事找自己,孙狗剩当即拍拍胸脯,道:
“阿毅,你有什么用的上我狗剩的地方,尽管吩咐!”
“我要是皱一下眉头,就不是条汉子!”
孙狗剩他娘端着煮好的肉,走了过来,道:
“对!阿毅,你别对这小子客气!”
“狗剩从小就顽皮”
肉还没上桌,孙狗剩就想去拿一片来吃,闻言,不禁急道:
“唉,娘!你说什么呢”
见孙狗剩急眼了,在场的众人都笑起来。
孙毅将孙狗剩拉到自己身边,对他家人道:
“孙屠叔,婶婶,你们别小看狗剩,他人看着顽皮,但可没干偷鸡摸狗的事情!”
“这一点,你们也是知道的,他轴,骗不了人的。”
孙屠拿来一坛酒,给孙毅倒了一碗,道:
“行,咱们在这里就谢过孙毅孙什长了!”
“阿毅,干!”
孙毅笑着拿过那碗酒水,和孙屠干了起来。
喝完,抹抹嘴道:
“说正事,我这次来,是和大家伙商量着一件赚钱的事情。”
“嗯嗯!”
孙狗剩一家都认真的看着孙毅。
孙毅接着道:
“孙屠叔,你们养猪,一年能产多少斤肉?”
孙屠的眉头锁了锁,望了一眼自己家院子猪栏里的猪,回答道:
“这需要看年分的。”
“如果遇上好的光景,猪有多一些东西吃,一年下来,能产肉一百多斤吧。”
“但如果是现在这样的饥馑年唉!那里面的猪,就没有超过八十斤的。”
孙毅笑道:
“孙屠叔,我有一招,可以让你的猪能长到两百斤以上。”
孙屠愣了愣神,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笑道:
“阿毅,你赶紧给俺们说说,是什么办法?”
孙狗剩也顾不上满嘴的肉,抬头看着孙毅。
孙毅起身,拿出一把三寸长的小刀,笑道:
“简单,把那些猪阉了就行。”
“猪不长肉,主要是因为有卵子在,长了三个月,就变得躁动不已,耗肉,还经常互殴。”
“割了它们的卵子,它们的性子就温和多了,埋头吃,肥膘蹭蹭的往上涨!”
见孙屠和孙狗剩、婶婶还有些为难,孙毅进一步道:
“还记得村口那户的泼皮吗?因为打仗,他那物件没了,长得反而越来越壮实白净了!”
“猪也是一样的道理。”
孙屠这才迟疑道:
“阿毅啊,不是叔不愿意割了那些猪的卵子。”
“实在是阿毅,这么跟你讲吧,割了那些猪的卵子,那些猪就活不长了”
“而且,村子里拢共也没有多少只小猪,经不起咱们这般折腾”
孙毅叹了口气。
他发现,跟这些老实巴交的村民说话,很费劲。
远不如来实际的。
孙毅当即道:
“孙屠叔,你这里有多少只小猪,我买了,按你现在的成年猪价买,另外出银子给你帮我养着,养成了后,这猪卖的价钱都归我,你看这样行不行?”
“有了我现在给你的银子,想必你定能在过一段时间,去猎户们手里买一批新的小猪回来!”
孙屠和孙狗剩都怔住了。
阿毅你对阉割那些猪的执念这么深吗?!
孙狗剩苦笑道:
“爹,要不咱们就按照阿毅说的,把那些猪都阉了吧”
“反正有银子,咱家不亏”
啪!
孙狗剩话没有说完,他就吃了他爹一记爆栗。
“哎哟,爹,你为什么打我”
孙屠骂道:
“你瞎了眼的”
“阿毅这两天给咱们家这么多肉,在大虎上还分了五十多两银子!”
“你居然还敢要阿毅的银子?!”
孙狗剩低着头,老实的听自己的爹骂自己。
孙屠对孙毅抱了抱拳,道:
“阿毅,既然你认定阉了那些猪能多长肉,那我这里的十四只小猪就都给你阉了!”
“分文不取,等猪在你叔家里养大了,就给你卖!”
“这一批猪,咱们家不要了,就当是报答你的一点心意!”
“不然,咱们家受之有愧啊!”
孙毅叹了一声。
他觉得自己可能是严重了。
眼前这个淳朴的汉子,是以为自己责怪他这两天平白得了很多恩惠
现在想着法子补偿自己呢
孙毅摆了摆手,道:
“叔,你不用这般严肃,银子我还是得给你的”
“来来来,先别吃了,咱们出去,我给你们看看怎么阉猪。”
“以前你们阉猪死的猪崽多,是因为没有做好无菌措施”
孙狗剩一家又愣住了:“啥啥军?”
孙毅笑了笑,也不多说,只是拿着酒,一盏油灯,还有一把小刀,就这么出去。
孙狗剩很识趣,即刻跟着孙毅出去,跑在孙毅前面,从猪栏里抱出一个小猪。
孙毅等孙屠夫妇出来,笑了笑,在小刀的刀刃部位洒了些酒水,用油灯烫了烫,并从怀中拿出一包石灰备用。
这石灰,倒也不难找,是建筑的材料,边地虽然量少,可也不是没有卖。
孙毅对孙狗剩说道:
“狗剩,把这猪崽的腿掰开!”
“嗯。”
孙狗剩连忙掰开那小猪崽的后腿,让孙毅更好操作。
孙毅的小刀转动一番,先给猪进行局部刮毛,然后将碗上剩余的酒水都洒了上去。
那猪崽子只觉得下体格外凉爽,但当它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已经晚了。
孙毅手起刀落,将那猪的宝贝都切了下来,血都没有流出,就将备用好的石灰添上去。
石灰迅速凝固伤口,虽然还是有血渗出,但不至于失血而死了。
“嗷——”
猪崽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石灰可不仅仅能给它止血,还有腐蚀作用!
一时间,这只猪崽被痛晕过去!
孙毅拍了拍手,道:
“这样就行了,接下来,这只猪能不能活,还是得看它的造化”
孙屠眼睛微微眯起。
他从事这个行业多年,有丰富的经验,看到猪崽的结果,就是知道孙毅这么做的成功性。
“阿毅,这可行!”
孙屠如是说。
孙狗剩看着孙毅的眼神,已经完全惊呆了。
刚才阿毅那个刀法,真快!
全程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那猪就痛的晕了过去
孙屠问孙毅道:
“阿毅,你怎么知道能用这个方法来阉猪的?尤其是那酒和石灰我感觉,能止血,就是靠石灰!”
“你给我说一下石灰就行”
孙毅笑了笑,道:
“很简单,军中一些老卒都会备用一些石灰,在受伤大出血的情况下,他们不得已会使用石灰止血”
“只要将一些平常的见闻活学活用,做到这一点不困难”
“至于那酒”
孙毅笑了笑,道:
“孙屠叔,我跟你讲吧,这酒可不仅仅能喝,在处理伤口方面有更大的用处,这阉割方面,用点酒,那猪崽死的可能就没那么大了”
“不过,可惜!咱们现在的酒纯度不够高,而且粮食短缺,没办法大量产酒”
孙屠摸了摸头,道:
“这还是阿毅懂得多啊”
“狗剩,听见没有,多和阿毅学学!”
孙狗剩:……
孙屠婆娘笑道:“哎,忙活半天,咱们进去吃肉!”
孙狗剩讲那猪崽子塞回猪栏里,道:
“对,吃肉,吃肉!”
“阿毅,你表现的这么有学问,搞得我真不好意思啊”
孙毅笑了笑,道:
“其实哎,用石灰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咱们可以在阉割了那猪崽子后,用被烫过的钳子夹住精索,也可以止血,而且效果更好!
不过,这需要器材,而且需要熟练的手法”
孙狗剩捂着耳朵,大喊道:
“孙什长,你别说啦,我不想听”
孙狗剩他娘笑骂道:
“狗剩,你得认真听阿毅讲!”
而孙屠的眼睛,又一次微微眯起来。
他在思考阿毅说的这些做法的可行性
……
……
凉蛮,营地,一处大帐外。
十几个蛮子壮汉跪地,光着膀子,后背被抽打的血肉模糊。
跪着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他们的大腿一直在打摆子,感觉再跪下去,整个人就起不来了
但,他们却面对着大帐门口,低着头,不敢起来!
大帐内。
一道窈窕的少女身影挺立在众多凉蛮汉子之前,毫无惧色,
相反,精致的俏脸傲然环视,凌厉的眼神让大帐内的人都不敢抬头看她一眼。
她的肤色不似一般凉蛮那般粗糙的浅棕色,而是像雪花一样洁白,
身上披着貂皮袄子,袄子下是中原人的丝绸,那光滑洁白的脖颈处环绕着三道镶金兽骨项链,狼牙、虎爪和鹰喙。
在凉蛮中,有十八部族,最大的三个部族为大月部、乌奴部和图剌部,
其中以呼延氏的大月部为首。
而鹰,是大月部的图腾;
虎,是乌奴部的图腾;
狼,是图剌部的图腾。
凉蛮十八部联合后,每年三大部落会各自举行一次草原大比,所有草原的勇士可以选择任一部落参加大比,第一名被授予该部落的图腾镶金兽骨项链。
眼前这个少女的脖颈上,挂满了三个项链,
意味这她至少有三年时间,各年取得该部落当年大比的第一名
在场凉蛮对这个少女的尊敬,从实力上讲,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更何况,除了她脖颈上的项链,她腰间的一把小金刀,也表明了此人身份的尊贵。
大月部,象征着呼延大汗血脉的金刀
这个少女的身份,在大凉中,贵不可言!
一名婢女从庭帐外走了进来,恭敬道:
“殿下,那些铜刀骑晕过去了”
少女听了这句话,漠然的脸色才缓和几分。
冷然道:
“将他们都抬下去,疗伤。”
“是!”
帐外倒地的凉蛮壮汉被一一抬走。
一名年轻的凉蛮将领对少女恭敬道:
“呼延伽殿下卑职觉得,这样处罚,未免太过!”
“他们也是因为一名铜刀勇士被那些两脚羊杀了,前去报复而已”
“这并没有什么错!”
呼延伽冷冷的看了那名年轻的将领一眼,道:
“是吗?没有错?”
“大汗说了,今年寒冬,后方的羊群大部分被冻死,大凉在来年的春天对绍国进行大规模的劫掠。”
“为此,孤奉命来到此地,整顿军务。”
“孤记得,孤初次到次,便申令再三,部队蛰伏,养精蓄锐,等待大汗集结部队发起进攻的指令!”
“可你的四个士兵不仅不听从孤的命令,还带着孤的一名铜刀骑去绍地边境劫掠”
“呵呵,你的士兵死了,孤也损失一名铜刀勇士!”
“治军不严”
“孤尚且没有责罚你的罪过,你就跳出来质疑孤?”
“小骨侯,阿鲁那!孤责罚自己的铜刀骑,关你什么事情”
“难道,你想替孤管理铜刀骑吗?!”
“不敢!不敢!”
阿鲁那瞬间就跪了下来,汗流浃背。
呼延伽冷哼一声,再次环视大帐内的众人,道:
“管理好你们自己的士兵,在大汗的集结令到来之前,我不希望听到你们的部下擅自出现在绍地边境的消息”
“退下吧。”
“是!”
在场的众人都惶恐的退了出去。
阿鲁那刚刚站起来,腿就一软,又差点跪下,
扶着地爬几下才能再次站起来,踉踉跄跄的出去
呼延伽说的,‘你想替孤管理铜刀骑吗’,真的把他吓到了
众人都走后。
大帐后走出一个娇小的身影。
这个少女不过十六岁出头,样貌和呼延伽有十二分相似。
她悄悄的走到呼延伽的后面,用小手捂着呼延伽的眼睛。
“姐姐,你猜猜我是谁?!”
正在看军报的呼延伽嘴角无奈一笑,道:
“妹妹,是我的好妹妹。”
“呼延澜,你不该出现在这里的。”
呼延澜摸了摸腰间的金刀,俏皮笑道:
“怎么,我就不是大金雕神的后人了吗?为何不能和姐姐一样出现在这里?”
呼延伽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妹妹的说法。
一会儿,才道:
“妹妹,你这次想要什么。”
呼延澜嘿嘿一笑,道:
“我想去看看真正的大绍人。”
“姐姐,你就答应我嘛,我的金呱离开一天了,我很无聊,想看一眼大绍人是什么样子的”
“不行。”呼延伽一口回绝,并补充道:
“营地里多的是绍奴,你不是看过了吗?”
“不行,那些绍奴我不喜欢!”
“姐姐,我想去抓一个自己喜欢的绍人回来”
呼延伽:……?
“不行。”
“金衣,带呼延澜公主出去!”
“是,公主,请吧。”
婢女恭敬的把呼延澜请了出去。
呼延澜鼓着小嘴,满脸不情愿。
但她并不担心
因为,自己想做的事情,下人们会给她安排好
……
……
孙毅吃了一些肉,给孙屠十两银子,就骑上大马离开了。
本来十四个猪崽按成年猪卖,得二十两的,但孙屠再三推辞,就给十两。
孙毅觉得,自己无比的缺少银子
他得使用那块黑色的石牌了
心里有一直有个计划,但,不到黑市见到蛮子,他都没有把握把这个计划实施起来。
毕竟,他的现在,什么都没有,能和那些蛮子交换的东西不多。
没时间了
孙毅一叹。
看了一眼渐上柳梢的月色,孙毅的眼神坚毅。
今晚富贵险中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