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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这样的性子,若是强行靠拢,只会适得其反,所以臣也从未逼迫过殿下。
但臣很高兴,这一次,殿下终于呈现了另一面的自己。
为君者,须得虚怀若谷、不矜不伐,但同时,也得锐意进取、锋芒必现。
前者让人亲近,后者让人信服。
”
“度闲难道不觉得,我此举会惹怒父皇?”
“陛下生气,也是人之常情。
但陛下并非昏君,应是很快就能理解殿下的苦心。
”
“但我还是担心,父皇会对康王有包庇之心……”太子迟疑道,“万一康王说我与孔宗林串通,强行栽赃于他,那该如何是好?”
卫云章慢悠悠道:“此话另论。
殿下难道不想知道,臣此次离京,都经历了些什么?”
“是了,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不是出去修书采风了吗?怎的如此快便回来了?还有,你离京的时候,曾让我帮忙,让你的人夜渡城墙,到底是要去干什么?”太子纳闷道。
“臣要说的事,想必殿下很乐意听见。
”
……
金銮殿中,逐渐响起交头接耳的议论声,而太子仍旧镇定地站在原地,坦荡地接受着来自皇帝的审视。
直到一个身穿棉布长袍的男人,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大殿。
群臣纷纷侧目,自动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罪臣孔宗林,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磕头磕得响亮。
他这辈子只进过金銮殿两次,一次是殿试,一次是现在。
“孔宗林……”皇帝慢慢地念着他的名字,“陇定县的赈灾粮,被人换了发霉的种子,此事是你所为?”
“启禀陛下,罪臣不敢隐瞒,确是臣所为。
”孔宗林额头贴着地面,小声但清晰地回答。
吕司业终究还是没站稳,咚的一声跌坐在了地上,只是这一次,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孔宗林身上,无人将他扶起。
皇帝冷笑一声,点着头道:“好,好啊,那你好端端的,为何要换粮啊?”
却听孔宗林忽然放声悲泣:“罪臣也是受人指使逼迫,无奈之下,才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啊!”
皇帝面色铁青:“是谁指使你?”
“正是臣的恩师,吕司业吕大人!”孔宗林猛地扭头,手臂一抬,直直地指向了吕司业。
吕司业登时脸色煞白,然而他刚张了个口,却见孔宗林的手臂又突然一转,继续道,“——还有,康王殿下!”
面对群臣齐刷刷投来的目光,康王咬紧了牙关。
他从太子说孔宗林还活着的时候,便自知不妙,当听到孔宗林就这么毫不铺垫地揭露他时,一颗心更是坠到了谷底。
但好在孔宗林来的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康王虽有些慌乱,但还有所准备,没有大失方寸。
“什么?”他大惊失色,“和本王有什么关系?本王根本就不认识你!”
他并没有撒谎。
孔宗林殿试的时候,他不在场,后来分派官职的时候更是没他什么事,他其实压根就没有见过孔宗林,今日,还是他
空气像是凝滞了一般,
朝中众臣,皆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孔宗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人在说什么?他是说,那些骚扰营州百姓、还让营州军士吃了败仗的山匪,
是康王殿下的私兵?那康王去剿的什么匪?剿的他自己的私兵?
康王面色惊骇,
如坠冰窟。
他根本没有想到,
孔宗林会知道此事,
更是在早朝当众揭发!
他是怎么知道的?他与吕司业是单线联系,
而吕司业根本不知此事;他人又在陇定,
一个小小县令,
如何知道自己的密谋?定是有人告诉的他,是谁,
是谁?!
难道——
“孔宗林,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御座之上的皇帝紧紧地盯着他,语气飘忽不定。
“罪臣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罪臣敢对自己说的每个字负责!”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那些山匪是康王的人?”
“罪臣没有证据证明,但罪臣知道有人能证明!”孔宗林咬牙,
“营州刺史曹宣,
他应当最清楚里面的来龙去脉,罪臣斗胆请求陛下,
派人前去营州调查,或将曹刺史传至京城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