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安聆想到一个答案,又不确定,狐疑道:“你是指想回到原来的世界……”霍衍道:“没错,如果能成功飞升,你就能回到天外,回到你朝思夜想的那个家乡。
”晏安聆心中一喜,随即又不确定道:“如何才能飞升?”霍衍扯起嘴角,“当然是筑基、结丹、元婴、化神……然后飞升咯!”晏安聆笑容僵住,好半晌才道:“以这个世界的状况,就算拼了命修炼最高也只能达到天外的筑基水准,敢问霍老所说的那些境界在这里该如何达到?”霍衍:“继续修炼!”晏安聆自认黄金之炁的功法她已经趋近圆满了,经过长年累月的修炼、参悟,她对这种炁的特性看得很清楚,确认其作用的的确确十分单一,除了增强体修再无挖掘出其他作用的半分可能。
她与霍照生活过两年,对于他的水准清楚得很,估计自己现在的实力和他差不了多少,可见这种炁修炼到头就再无精进的可能了。
信口胡诌的老狐狸!晏安聆眯起眼想。
霍照当初能去她的世界,这其中一定有方法,而她必须想办法找到这个方法!……日子平静如水,乏善可陈。
晏安聆不练剑的时候常常一个人呆着,看着娜婕娅时她常常会想起天外那个遥远的家乡,想起师父、墨山真人……还有韦殊,不知这么多年过去,师门现在会是何种光景?会想若自己没发生这样的事,仍在师门中,想必现在已经小有所成,说不定在某些场合还能再见到盈湖、姚金这些老朋友,想必以她们的资质,现在在师门一定过得很好!至少,一定比自己这个失踪人口强!晏安聆自嘲地笑笑。
其实更多的时候,她什么也没在想,只是静静的望着某一处发呆。
不知自己的意志是否会在这漫天风沙的侵袭下慢慢消沉,最终会和她那无尽的寿命一样变得迟钝、麻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只剩躯壳。
每到这时,夏特总会出现在她视野里,或是拿着一盘针线在那缝缝补补,或是蹲在湖旁哼着小调洗衣裳,那抹红艳艳的人影总是自带着一股生命气息,将晏安聆的消沉打破,将她拉回现实,拉回眼前实实在在的生活。
闲暇之余,夏特总是喜欢坐在晏安聆附近,她已经简单会用晏安聆家乡的语言表达一些事物,但往往只限于诸如“饿、吃、睡”这类最基础的,且说起话来一个字一个字的蹦,像刚学说话的孩子那般,有些天真,有些好笑。
这天晏安聆练完剑与夏特两个人坐在湖边,夏特伸手指着周围东西,嘴里说着:“花、树、石……”指到湖的方向顿了会,憋了半天道:“……蕊亦!”靠着石柱望着湖面的晏安聆勾起嘴角轻轻笑了下,纠正道:“水!”夏特转过头,一脸严肃地看着晏安聆,艰难道:“扑次……”晏安聆:“嗯?!”她这回看着夏特的眼睛,放慢语速道:“水——!”夏特顿感压力,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一开口又是:“扑次!”确认自己第一遍没听错,晏安聆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心道怎么还越学越离谱了呢?夏特却似乎不明所以,见晏安聆像是在嘲笑自己,气恼地瞪着她!忽然,晏安聆止住了笑,夏特也像觉察到了什么,不安地东张西望起来。
湖面开始变得不平静,细密的鳞状波纹层层荡开,浪花迭起,一排紧推着一排,推到岸边惊溅三尺,一浪却比一浪更高,到最后势头渐不可挡。
伴随着水浪骚动,一阵阵沉浑低闷的声音开始逐渐响起,随着时间的推移声音越来越大,像千军万马的奔蹄又像野兽的低吼。
晏安聆拉着夏特慌忙逃离水岸,脚下大地不断震动,一颗颗石子被震得到处乱飞,打在人身上生疼。
原本还想问夏特清不清楚怎么回事,晏安聆回过头,却见夏特正害怕的缩在地上,浑身颤抖着连动也不敢动。
晏安聆抬起头,发现西方天地相接的位置不知何时竟卷起了一排沙暴,正以极快的速度朝她的方向摧枯拉朽遮天蔽日而来。
这时霍衍出现,扔给晏安聆一块头巾一个面罩,让她像自己一样戴上,然后几个跳跃从高矮不一的石柱跃上了地下城入口的屋顶眺望西方。
“不好,果然是兽群!这下可有的麻烦了!”他跳下屋顶极简练地交代了对付兽群的方法,包括一会他去前头吸引兽群的注意力,晏安聆在侧边如何辅助,将兽群控制在一起,不要分散,慢慢把它们往没有人烟的方向引,尽量将这场破坏降到最小。
晏安聆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她提起夏特的衣领,想把人先丢进城里。
霍衍却示意她别白费力气,“没用的,离得太近了,入口若是坍塌,她一个人在地下不是被闷死就是被砸死,若不进城死得更快,她活不了。
”没有更多时间思考,晏安聆仅犹豫一瞬,就用巧劲儿把夏特扔进地下城,朝她大喊道:“往下面跑!”同时,尘暴四起黄沙漫天,响声通天彻地似要击穿晏安聆的双耳,从西面奔来的野兽,斄牛般大小,一座座嵯峨如小山般奋蹄急奔,咆哮着无边怒气誓要将所过之处的一切踏平,捻碎,摧毁。
“来了!做好准备!”霍衍大喝一声,严阵以待。
……这一战就是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后来陆续有人从四面八方赶来加入,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将兽群引开,使其远离自己的家园。
但目的简单不代表做起来容易,尤其是当他们面对的是一群拥有神力却丧失理智的庞然兽群时,想让它们做出一个小小的改变,往往却要付出无比惨痛的代价。
能赶来的都是当地的强者,他们却在这场与自然的对抗中一个个被消耗,尸骨在瞬间化为肉泥,还未来得及重温某座城中哪个焦急期盼的身影就被碾进滚滚黄沙彻底消弭于人世。
同样没人来得及为他们悲伤,不久又会有新的人加入,如此义无反顾,为的又是哪座城、哪个人?当兽群终于远去,离开了人群聚居的范围,脱离了兽群的战士们望着越来越远的滚滚尘烟,终于松了口气。
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崩溃的悲怆,人们从地上站起身,默默朝来时的方向归去,人影稀疏。
跟着战士们来到最近一座地下城,晏安聆来不及多作停留,牵了匹不知是谁的驮兽就急匆匆出了城。
离开前霍衍与她擦身而过,木然扫了一眼又收回目光,余下的精力实在不足以支撑他发出声音问晏安聆去哪。
晏安聆一手牵着缰绳另一只手不断翻找,从身下驼兽背着的包袱里抓出一把像干草一样的东西,也不管能不能吃先往嘴里塞了再说,她麻木地嚼着干草,脑子已经没办法思考任何事,眼睛却仍坚定的望着一个方向——明镜洲的方向。
晏安聆日夜兼程,终于在不知道第几天后回到了明镜洲。
此刻的明镜洲已被兽群毁了大半,虽没直接踩踏,但巨大的震动仍将这片昔日的绿洲变得面目全非。
湖水浑浊,草木损毁,地面上的建筑尽数坍塌,砖石碎块让人无处落脚,举目而望俱是残破景象。
晏安聆背着驮包连滚带爬走在废墟里,终于摸到了那处坍塌的入口,她从驮包抓出一大把草,塞进嘴里,边嚼边提起双手,运转功法将黄金之炁全都集中到手和双臂上,接着一块块开始搬运堵在门口的碎石。
她甚至不能确定夏特是否还活着,只知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自己绝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
不知挖了多久,从白天到黑夜。
寒风卷起一缕沙烟,夜幕下的沙洲残破而凄凉。
入口终于松动,晏安聆搬开挡在那里的最后一个石块,一个缺口露了出来。
她把脸凑过去用嘴对着那个缺口,朝里面呼喊:“夏特——!”一开口却发现嗓音干涩嘶哑,几乎发不出声来,只能用气音继续一遍一遍喊着夏特的名字。
就这样搬一会儿,停下来,再朝里面喊几嗓子,侧耳听一会没有声音再继续搬砖。
如此重复好一阵,入口已经被晏安聆扩开不小一块,当她再次用气音呼唤夏特时,娜婕娅的光辉正好能从刚扩开的位置斜照进去,晏安聆忽然停住了呼唤。
她看见碎石间被娜婕娅洁白的光辉照耀的,是一只手。
心下一沉,一股热流涌起瞬间堵到她的嗓子眼。
勉强咽下这口腥甜,晏安聆再次对那只手的方向艰难开口,“夏特……”止住呼吸,她的心跳了一下、两下、三下……当晏安聆的心跳到第七下的时候,那只手突然动了一下。
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晏安聆对夏特喊:“再坚持一下,我马上就来救你!”说完更奋力扒起石块。
终于堪堪挖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空间,用东西固定好豁口的上方和两侧,确保它们呆会不会塌下来,晏安聆身体紧贴地面匍匐着小心翼翼蹭了进去。
所幸里面被更大的石板隔开,乱石因此只堵住了门口,里面空间还算开阔。
晏安聆第一时间抓住夏特的手,询问她怎么样,片刻后得到对方一个浅浅的回握。
所有事到这里,一直被她提着的这口气才算真正松下来!如何将人运出去又成了一件难事,思索了会儿,晏安聆解下自己的头巾,和夏特的绑在一起,将夏特放上去,头和脚的位置打上结固定好,中间散开的位置她解下自己的腰带将人牢牢绑住。
人是没问题了,可要用什么东西将人拉出去呢?晏安聆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长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