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星光已逝 > 第2章 星光与深渊
    凌晨三点的宿舍亮着幽幽蓝光,我蜷缩在床帘里盯着手机屏幕。阿温发来的简笔画在黑暗中微微发烫——她把我昨天拍的图书馆照片画成了童话风的城堡,戴着王冠的三花猫正趴在塔尖晒太阳。

    \"你该睡觉了。\"消息提示音惊得我差点摔了手机,\"明天不是有早课吗?\"

    我咬着嘴唇把\"你怎么知道\"删掉重打:\"马上就睡!\"附加一个猫咪打滚的表情包。对话框顶端的\"对方正在输入\"持续闪烁,最终只发来一片星空照片。

    这是我们心照不宣的暗号。每当阿温需要消失几天,就会在深夜发来不通的星空。有时是游戏截图,有时是现实拍摄,但从不解释缘由。

    第四次收到星空图时,我正坐在解剖学教室后排走神。教授讲解着骨骼系统的ppt,我却在笔记本上反复描摹阿温游戏角色的轮廓。她最近下线越来越频繁,上次带我去晨岛看日出时,连最爱的竖琴演奏都变得断断续续。

    \"又在想你家小朋友?\"小林突然凑过来,我手忙脚乱地合上笔记本。这个临床医学系的室友自从发现我熬夜打游戏,就认定我在网恋。

    \"说了不是恋爱关系。\"我红着脸反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机壳。锁屏还是上周和阿温在霞谷赛跑的截图,我们的角色牵着的手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那你解释下这个?\"小林点开我的淘宝记录,\"《千与千寻》钢琴谱,星空投影灯,还有\"她突然顿住,\"抗癌食谱?\"

    我猛地抢回手机。那些深夜搜索记录像被掀开的伤疤:\"亲戚生病帮朋友查的\"

    其实连我自已都不知道在害怕什么。阿温的朋友圈依然空白,但视频通话时她身后偶尔会传来模糊的仪器提示音。上周帮她调整游戏画质时,我分明看见倒映在屏幕上的苍白色窗帘——和医院病房的一模一样。

    \"今天解锁背背动作吧!\"阿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时,我正在雨林喂螃蟹。她新换了蝴蝶斗篷,翅膀在雨中闪着微光。我们卡在飞行赛道半小时了,每次尝试双人骑乘都会撞上风墙。

    当系统终于跳出\"挚友背背已解锁\"的提示,阿温突然背起我的角色冲向云层。失重感让我本能地抓紧手机,她带着我在彩虹桥之间穿梭,最后降落在谁都没见过的浮岛上。

    \"秘密基地。\"她放出秋千道具,\"用二十根蜡烛换的,厉害吧?\"

    暮土的黑云在远处翻滚,这里却永远停驻着粉紫色的晚霞。阿温从背包里掏出个小木箱:\"以后把想说的话存进来,就像\"她停顿两秒,\"就像漂流瓶。\"

    我往箱子里扔了张\"谢谢陪伴\"的字条,她却放进去一片樱花花瓣。后来我才知道,那天是她第三次化疗结束的日子。

    暴风眼来得比预期更早。

    阿温坚持要在月圆之夜挑战献祭之路,说这样重生后的光翼会更明亮。我握手机的手心全是汗,看着我们辛辛苦苦收集的五十个光翼,她却笑着说:\"毁灭才是这个游戏最浪漫的设定。\"

    红石雨砸在角色身上的瞬间,我听见阿温的闷哼。她的麦克风总是突然关闭,就像此刻——我的角色拼命张开斗篷为她挡雨,她却化作一道白光消失了。

    \"阿温?\"我在空荡荡的伊甸之巅大喊。十分钟后收到她的消息:\"突然停电,对不起。\"

    那晚的搜索框记录触目惊心:

    白血病患者能活多久

    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复发率

    骨髓移植成功率

    凌晨四点,阿温发来戴着氧气面罩的自拍。她瘦得几乎撑不起病号服,但眼睛依然亮晶晶的:\"看,像不像禁阁的长老面具?\"背景里各种仪器闪烁的微光,像极了我们常去的星空城。

    \"下周我生日。\"她突然说,\"要听特别版的《天空之城》吗?\"

    我盯着日历上鲜红的1月17日,终于下单了那个收藏许久的星空项链。吊坠里可以刻字,我在订单备注栏反复删改,最后留下:warth

    y

    light(阿温,我的光)

    当快递短信响起时,我正在琴房练习阿温教我的《千与千寻》。阳光穿过彩色玻璃在乐谱上投下光斑,我忽然想起她说过的话:\"每个音符都是光的粒子,所以音乐才能穿透最黑暗的云层。\"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时,窗外飘起今年的初雪。我拍下雪景准备发给阿温,却先收到她的视频请求。

    镜头剧烈晃动,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阿温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医生说要准备移植可能很久不能上线\"

    雪落在手机屏幕上,融化成冰冷的水珠。我看见她手腕上的留置针,看见床头挂着\"危重病人\"的标识牌,看见我们的游戏截图被贴在监护仪旁边。

    \"要摸摸小缘吗?\"她突然把镜头转向床头柜。那只我每天直播的三花猫玩偶,正戴着我们一起设计的纸王冠。

    我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阿温苍白的指尖轻轻拂过玩偶,这个动作我们在游戏里让过千百次——当她想安慰被冥龙撞哭的我,当我在试炼迷宫迷路,当暴雨浇灭我们最后一盏灯。

    \"别哭啊。\"她笑着说,\"等樱花开了,我们再去雨林听雨好不好?\"

    飘落的雪花突然变成锋利的玻璃碎片。我死死咬住嘴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此刻才惊觉那些刻意忽略的细节:她永远温暖的双手其实是输液加热的结果,说讨厌视频通话是因为不想让我看见化疗的痕迹,每次道别都像在说永别。

    樱花开放前,我要去见她。这个念头野火般在心底蔓延,我打开购票软件时,手机突然弹出特别关注提示——阿温更新了朋友圈。

    那是张游戏截图:我的角色正背着她在晨岛看日出,配文写着:\"当星光愿意为某人坠落,连深渊都会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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