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昼看清电梯里的来人，只能感叹人世间千百万件事，都是无巧不成书。
付洺珂的习惯永远是早到，预留个二十分钟，今天等了半小时还没等到路昼下来，就自己走了上来。
“路昼！”付洺珂先看见路昼站在电梯门口，然后看见她身后站着的方清和一个不认识的男生。
方清回答地比路昼还要快：“学长？”
路昼径直走进电梯，站到付洺珂的身边，把寒暄让给他们宁大的师兄妹，自己把存在感降到最低。
付洺珂边回话边注意路昼不怎么想说话的情绪：“你也在这里上课？”
方清点点头，不露痕迹地悄悄松开了刚刚还挽着唐宵的手：“是啊，还挺巧的，还是同一个老师。我朋友正好来接我。”
路昼倒是听见了，朋友？怎么不是男朋友，她抬头看了看从进电梯开始就面无表情的唐宵。
付洺珂点点头，短暂的目光停在唐宵身上然后略了过去，唐宵并不说话，淡淡地看着方清的动作，心里在发笑。
“等下不如我们一起吃饭？”方清在电梯停在某一楼的时候邀请了另外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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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洺珂今天戴着眼镜，瞧见唐宵微微侧头，盯着的人确实路昼，审视地观察他，不由自主地皱起眉毛。
他本来是不愿意和不太熟悉的人一起吃饭，但是却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出了个好字。
电梯门关上，路昼拽住他的衣角，靠近耳边：“不是只订了两个人的位置吗？”路昼觉得这顿饭真要是四个人吃了，肯定不是很愉快。
付洺珂掏出手机发信息：“换家店吧。”
唐宵盯着那边的动作，路昼踮起脚靠上去，耳饰垂在了那人肩上。
到了五楼，四个人下了电梯，付洺珂再自然不过地接过路昼的包，完全不介意和自己是不是够搭。
疏密的亲密感，唐宵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个人。
四人一前一后，方清压低了声音：“你和路昼还挺熟？”
唐宵模棱两可一句：“算是吧。”顿了顿问道：“旁边是你学长？”
“付洺珂，她妹妹也在你们成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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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宵终于可以对号入座，原来上次见到的就是他。
方清故意放慢步子，拉着唐宵又落后几步：“你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吗？”
“朋友吧。”你同我挽手都是朋友，他们不过是帮忙背了一个包而已。
方清并不相信有这么简单。
“就这家店吧？”付洺珂找了家私房，带着他们进了包厢。
一张不大不小的圆桌。唐宵和付洺珂面对面坐着。
方清挂好包，把长发绾着一边，露出的脖子曲线正好在付洺珂视线右边：“学长怎么从来没有把这么漂亮的女朋友带给我们看看？”既是奉承也是确认，方清觉得这句话她问得很高明。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啦！”方清盯着的是付洺珂，举着菜单挡住自己的路昼语气欢快地否认掉。
唐宵也低头看着菜单，听见路昼迅速回答，眉毛轻轻地耸了一下。
付洺珂看不到路昼的表情，只是笑笑，并不继续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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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朋友？”付洺珂脱下眼镜，抬手碰了碰唐宵的方向。
“嗯，也是路昼的朋友，叫唐宵，也是成大的。”方清加了一句。
两个也是听得付洺珂有些敏感，转瞬即逝，“唐宵？商学院的吗？”
他直视唐宵：“我们好像打过辩论吧？”
唐宵想了想：“我小组赛不上传，决赛才上，没什么印象。”
付洺珂笑出了声：“那怪不得，我们第二轮就输了，无缘和你这样的高手对决一番，不过我去看过决赛。”
“哦？”唐宵听他下面还有话，“你们打法没什么大局观，冲的太猛。”
唐宵轻笑：“确实，老毛病了，不过。”
“赢了不就好了？”唐宵靠向椅背，有些嚣张地抬起下巴，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方清伸手在桌子下拍了拍唐宵的大腿，眼神有些警告，示意他收敛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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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宵偏了头，自顾自地倒茶，故意不看她。
路昼装作什么也听不见，一门心思在点菜，是不是偏过去和付洺珂交流一下。
唐宵眯起眼睛看他们互动有来有往，隐隐觉得支持旁边那一颗牙齿又开始痛了，可明明智齿已经拔掉了。
路昼，你在他面前是这样的吗？
包厢里冷气很足，路昼正好坐在风口，露出来的腿冻得来回交换。
唐宵故意在桌下碰了碰她鞋尖，路昼猛地被碰到，托着腮转头瞪他。
唐宵努了努嘴巴，示意她看向自己背后挂着的运动外套。
路昼倒是挺感谢他这不合时宜的体贴，用鞋子摇了摇他的脚踝，拒绝。突然用你的外套盖腿，你不如干脆在大家面前承认我们俩不只是朋友了，路昼冻得来回搓手。
方清和付洺珂正在聊学校的事，并没有注意到他们俩那么多小动作，尤其是在无人看得见的桌下。
“服务员，帮忙把空调调高点好吗？”唐宵见她不接受自己的好意，又在那边冻得坐立难安，拉开包厢门，对着门口的服务员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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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许是他动静不小，方清和付洺珂那边也齐齐看来。
付洺珂这时候才注意到路昼手指骨节冻得有些泛红。这种体贴被人先的感觉他还从来没有过，以往路昼的男友都没有他更快觉察到路昼需要什么。
温度回升，路昼自在了许多。她听着方清和付洺珂聊着宁大的事情，没心思插话，只感叹世上还有这么上心学业和工作的人，瞄了一眼玩手机的唐宵，真是对比出真相。
唐宵手指纤长，打游戏的时候噼里啪啦地飞舞，操作快准狠，路昼不知不觉凑过去观战，陪他沉浸在里面。
唐宵没有抬头，看着偶尔画面变暗，手机边角上路昼的倒影，拿手故意蹭了蹭，没人看见。
付洺珂和方清说着话，时不时分过神看看路昼，路昼本来是翘起椅子凑过去看那唐宵打游戏，他拍她万一摔着，一手硬硬地压着椅子边，路昼猛地被惯性带回去有些不满意，头也没回地拖着椅子干脆搬到了唐宵边上继续看。
方清露出有些讶异的表情，付洺珂无可奈何看着她宠溺地笑，放在方清眼里这就是在明目张胆的宠爱，路昼那边毫无反应，她和唐宵也不说话，全部精神都在看手机屏幕，完全不在意自己是不是有趁着这个机会接近付洺珂。
方清理解不了路昼，路昼自然也理解不了方清。
想不到唐宵这样的还能被当面发好人卡，她觉得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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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中途的休息时间不过十几秒，路昼走了神，顺着他露出来的一小截手腕发愣，唐宵很白，没露出的地方比脸还要白，带着一个老久的手环，蹭出的边缘被磨得毛毛的，格外扎眼，上午见他还是一身黑，痞气得令人讨厌，现在却冷了下去，仿佛压根没参与进这饭局。
唐宵艳得像想开就开的霓虹灯，不受任何人控制，却很难把目光移开。
路昼很羡慕他的自在，换了环境也总能找到让自己最舒服的状态，她不行，她讨厌无聊，讨厌每一个参与不进去的无聊，付洺珂不算在内，他并不算是个无聊的人，但却总在她面前摆出一副无聊得不让她窥视的模样。
方清这类的人才进得去。
路昼抬起头，不再看唐宵，她斜靠在椅背上拿起自己的手机，滑着无聊的微博顺便用余光注视着方清和付洺珂两人。
路昼晓得方清对付洺珂是有好感的。
最漂亮的脖子线条侧着对给付洺珂，却不给唐宵。见到付洺珂的下一秒松开唐宵的手臂，太明显不过了不是吗。
这时候路昼又觉得发唐宵好人卡又不算太冤枉了，尤其在比较对手是付洺珂的时候。但是路昼很想提醒她，付洺珂并不吃一套。
你身边看起来风流倜傥的唐宵才会吃这样的诱惑。
路昼想着自己的心事，唐宵感受不到她在身边的气息，瞄了一眼方清和付洺珂，胆子越发大了起来，他勾住路昼的脚踝，一来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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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昼下意识转头瞪他，却看见他依旧盯着手机屏幕，操作像翻转飞舞的蝴蝶，看也没看自己，胆子可真大啊，她想，怎么有人在敢在另外两个人眼皮子底下故意撩拨她，她弄不清唐宵到底想干什么，也许是报复自己的“女性朋友”把大半目光分给了自己的“男性朋友”。
隐秘的嫉妒真是让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路昼故意不着痕迹地挪了诺凳子，靠的付洺珂更近，用自己的高跟鞋故意踢他，手也不老实地缠上他。
付洺珂总是那么冷静，一点一点让她自己就这么凉下来。他伸手用力握住路昼乱动的手，让她不再动弹，手心的温热格歪迅速迪传递过来，她有意无意地靠过去，摆出若有若无的暧昧撒娇模样。
方清敏锐地觉察到他们的动作，却也不在意，及时地撤出，装作已经谈完了重要的事情，开始回头关注已经被冷落了小一会儿的唐宵。
唐宵看她们两只猫，一直聪明得像人精，一只慵懒得扮着笨。
菜终于上来了，路昼怕再迟一点就真要没胃口了，她坐正身子，咬着筷子挑地下嘴。
也不知道到底怎么点的，带辣的都不少，路昼犹豫不决。
唐宵把盘转了一圈，清淡些的全转到了路昼和自己的面前。
“她这几天还是不要吃太啦的东西。”唐宵自顾自地来了这么一句，谁都听出来这个她指的是路昼，方清提起的筷子又停在原地，付洺珂又一次很在意：“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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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拔的智齿你不知道吗？”路昼踢了他一脚，这人怎么什么都挑着最不合适的时候说，下一句是不是还要说拔完智齿两人就滚到床上去了？
付洺珂记得路昼当时也这么问自己。
“我知道。”付洺珂看着唐宵，“不知道你们什么口味，就点了些特色。”
“哦，我也不能吃，我也刚拔的智齿。”唐宵像是在说一件跟他们都没有关系，稀松平常的小事。
路昼绷紧了脑子里的弦，机械般解释道：“我和他在牙科诊所碰到了。”提起来突兀，解释起来更突兀，路昼也不管他们听不听，自己吃起来。
唐宵看了一眼路昼，低头笑了笑，全部都落在了付洺珂眼里。
方清越发吃得没滋味，既要想着付洺珂，又因为刚才的插曲有诸多好奇要问唐宵。
路昼想着，真要是不能吃辣的，那也不会当天和你喝完酒就缠绵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