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然后将剩下半个鸟蛋吃了，坐在床上做针线活。
林老三挠着头‘嘿嘿’笑了一声，凑到跟前，“媳妇，你真好。”
“去去去，孩子看着呢！”
张氏白了他一眼，往边上挪了挪。
午后，林明远小憩一会醒过来，发现父亲林老三又出门了。
张氏换了一双草鞋，身上背着竹篓，看着是要出门。
“娘，你要去哪？”
“你外祖父在后山打猎，我去采点草药，顺便看看能不能借点钱给你交束脩”
林明远揉着眼睛坐起来，“娘，我跟你去。”
“胡闹！”张氏皱眉，“深山老林的”
“我认得药材。”
这不是假话，前世林明远曾在中医药大学旁听过半年课，能辨认常见草药。
张氏将信将疑，觉得儿子只是想上山玩，但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跟紧了，别乱跑。”
山路崎岖，林明远却走得稳健。
他一边帮母亲采药，一边暗中寻腐烂的树木。
记得上课的老教授说过，一些之前的灵芝都长在背阴的腐木上。
林明远用肩膀顶开一颗倒在斜坡上的烂木头，在斜下方的树干上，一颗紫黑色的灵芝映入眼帘。
真让他撞大运找到一颗！
“娘！看这个！”
因为一半压在土里，灵芝只有小孩的手掌大小，但看颜色起码有十年以上！
张氏凑过来，倒吸一口凉气：“这这得值一两银子吧？”
林明远小心采摘：“不止，村里的郎中说品相好灵芝说不定的能卖三两。”
张氏手都在抖，突然一把抱住他：“今儿还好把你带来了！”
母子俩正高兴，远处灌木丛突然剧烈晃动。
一头野猪哼哧着冲出来，獠牙在晨光中泛着寒光。
“跑！”张氏猛地推开儿子，自己却被树根绊倒。
林明远心跳如鼓，肾上腺素狂飙。
逃跑是他的本能，但他不能放着老娘不管。
情急之下他抄起背篓里的镰刀，狠狠砍向旁边的树干。
“咚”的一声闷响，树枝倒地。
野猪被吸引了注意力，红着眼朝他冲过来。
林明远撒腿就往山坡下跑，利用体型娇小的优势，在凹凸不平的斜坡上窜下跳。
野猪并不擅长在复杂地形奔跑，速度很快慢下来。
但它已经被激怒，没有放弃追击的意思。
林明远虽然灵活，但由于十分瘦弱能力不足，很快气喘吁吁。
野猪沉闷的哼声由远及近，林明远脸色凝重起来。
这样下去，迟早被耗死。
林明远一边奔跑，一边观察地形，想找到可以利用躲避的位置。
转出灌木丛，他很快发现一处被枯叶覆盖的平地，平地前后都立着警示牌。
林明远眼神一亮，有办法了。
上山的猎人经常会挖掘地刺陷阱，为了防止有人失足倒进陷阱吃官司，猎人都会在陷阱附近插上提示牌。
深吸一口气，林明远对着五十步开外的野猪竖起中指。
“你过来啊！”
野猪嘶鸣一声，后腿蹬地，‘嗷’的一声冲了出去。
林明远弯腰蹲步，聚精会神。
在野猪即将撞上他的瞬间，林明远猛地往旁边一扑。
“轰”的一声，枯叶飞扬，野猪因为巨大的惯性冲出去，直愣愣掉进了伪装巧妙的陷坑。
“好小子！”
洪亮的声音从林间传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老汉大步走来，正是外祖父张惜福。
他一把揪住林明远后颈，心有余悸道：“刚刚你娘说你被野猪追，我还担心你会不会出事，结果你小子这么聪明！“
上道上，张氏连滚带爬地冲过来，一把抱住儿子上下检查。
确认没事后，突然一巴掌拍在他背上：“要死啊你！让你跑你没听见吗！”
林明远龇牙咧嘴地笑，第一次明白了什么叫打是亲骂是爱。
外祖父探头看了看坑里挣扎的野猪，又打量外孙：“你们娘两怎么上山来了？”
张氏嘴唇动了动，露出尴尬之色。
“明远要蒙学了，没钱……”
张惜福沉默片刻，突然大笑：“好！明远聪明，肯定是读书的料子！“
说话间，张惜福从身上接下来一个油布包，摸出一张狼皮子。
“这张狼皮拿去卖了，回头我把这野猪割了买肉，还的钱都给你们！”
“爹……“
张氏泪花闪动。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按理来说，她不应该伸手问老爹要东西的。
但老爹想都没想就给了。
“哭什么！明远是我外孙，以后他出息了，我面上也有光哩。”
张惜福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林明远目光颤动，将这份恩情牢牢记在心里。
下山的路上，张氏欢声笑语，碎碎念着‘我儿子蒙学喽’。
山脚下，娘俩正要回家，但附近的林子里，传来林老三低声下去的声音。
“王哥，这些柴火你收了吧，我儿子还等着蒙学呢。”
“老林，你这柴都是湿的，我拿回去还要自己晒……”
“王哥，求你帮帮忙……”
林明远心里一酸，抬脚就忘林子里走。
“站住。”
张氏一把拉住他，蹲下身子认认真真说道：“你爹不孬，他在尽他的责任，给他留点面子，以后能耐了好好孝顺他。”
林明远看着幽深的树林，眼睛愈发坚定。
“好！”
回到家里，娘俩假装什么也没看到，林老三带着钱回来，张氏笑着夸奖了一番。
林老三洋洋得意，吹嘘自己如何厉害。
林明远静静听着，眼中的身影愈发高大。
吃过午饭，林老三知道啦老丈人给了个狼皮的事情，感动之余决定下午就去把狼皮卖了。
“爹，你带我一起去县城卖狼皮吧！我不会乱跑！”
林老三经不住软磨硬泡，终于答应下午带他进城。
坐着牛板车来到县城，这儿到处都是砖瓦房，比村里热闹百倍。
林明远观察着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地方——青石板路，挑担的小贩，飘着酒旗的客栈，活脱脱从古画里走出来的景象。
“看路！”父亲突然拽了他一把。
林明远回头，正好看见大伯林守业闪进一条小巷。
他下意识跟了几步，却见对方鬼鬼祟祟地钻进一栋挂着红灯笼的二层小楼。
门匾上三个烫金大字：怡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