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a国帝都。入夜已久,夜风裹挟着闷热的气流,在迟钝的感官末端轻轻打旋。街上偶有两三行人。
闻彰叠着长腿坐在摩托后座上,脚踩着消声器,百无聊赖地托着下巴,看不远处公交站牌下一对小情侣吵架。
穿小白裙的矮个女生抓着包,哭得稀里哗啦:“我就想吃三个!!你非让我吃四个!!!”
闻彰:“”
一边摊子上卖鸡蛋灌饼的大爷还没收摊。闻彰吸了吸鼻子。
那男生像只大花蝴蝶,运动裤上还缠了个荧光条,在黑夜里亮闪闪地扎眼。荧光花蝴蝶说了啥闻彰没听清,只听见小白裙又气道:“我多吃一个饺子待会儿还怎么吃别的!!”
闻彰:“?”
两个人又拌了几句嘴,小白裙气得蹬着高跟鞋噼里啪啦地走了,花蝴蝶也急了,嗓门终于大了一号:“你跑什么啊!!智障!你鸡蛋灌饼要加几个蛋!!”
“两个!!”
小白裙的吼声远远传来,闻彰揉了揉耳朵,一阵无语,放下手机,在夹克的兜里摸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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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根棒棒糖。
她熟练地扯开包装纸,浅粉色的糖果在灯光下露出温暖的色泽。闻彰把糖塞进嘴里,丢掉了包装纸。
水蜜桃味儿的糖在舌尖滚了两圈,铃声响起,她划开锁屏,一张美少女战士的头像正在屏幕上欢快地跳动。
闻彰:。
她接起电话,含混不清道:“喂。”
“会长您到了吗!”聒噪的声音从扬声器中炸出,闻彰嫌弃地将手机拿远:“早到了。小点声,你杀猪呢。”
“您说啥我听不清——”
闻彰直截了当地挂了电话。她从车后座上敏捷地跳下来,手揣着兜站在路灯下,眯眼看向从对面十字路口拉拉扯扯过来的三个人。时间已是十点过后。商铺大多打烊了,街对面只有几家小酒吧还亮着霓虹灯牌。依稀能看出最前面走着的是个白衣服的女生,后面还跟着一男一女。
“彰彰。”白衣服的女生远远地冲她招手,“你到了啊。”
闻彰点头,懒洋洋地倚在摩托上,拉出一个口齿不清的长音:“到好久了——吃了三根棒棒糖,等得人老珠黄。你们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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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后面的马尾女生文文静静地没有说话,擦了擦额角的汗。一边的白净男生哆嗦了一下:“啊。我开导航导上高架了。”
闻彰很给面子,配合地鼓起了掌:“嗯。然后白枫和你姐就跟着您老迷了路。您三位怎么上的高架?走着?”
“共享单车。”白枫翻了个白眼,“我他妈哪能想到一个健全的高中生连导航都不会用。”
“放宽心,季星渊他不是。”闻彰拍拍她的肩,转念一想,困惑道:“你们怎么骑上去的?就没人拦?”
“骑不上去,坡太陡。”白枫干脆道,“再说路上都是重型货车,他是傻逼我们可不是。最后路边拦了个司机,打车来的。”
闻彰也没太纠结这个问题,她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绿地中心。商场里琳琅的灯光已经灭了大半。“你们想吃啥。”她挠了挠头,“这个点还开着的餐厅不多了。”
“我想吃海底捞。”白枫仰脸打量一番高层红得发亮的海底捞招牌,“星月你说呢?”
马尾女生点点头,白枫总结道:“就决定吃海底捞了。”
闻彰把棒棒糖的塑料棍抽了出来,咂摸两下嘴,眨眨眼。
“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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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彰取了号,向服务生姐姐道过谢,带着三人找了张桌子坐下。季星渊跑去借充电宝,季星月安安静静地坐着叠千纸鹤。闻彰拨弄了两下叠好的小纸鹤,看着白枫一杯接一杯地灌酸梅汤,忍不住道:“白老板。”
“干嘛?”白枫再次提起了桌上的水壶。
“您简直像一条快旱死的金鱼。”
白枫:
她站起来伸手想去打闻彰,闻彰扭了扭,“别喝了白老板,您待会儿还吃不吃了?”
白枫:“贫死你算了。今天怎么人还挺多,明天不是开学?”
“报到而已,算不上开学。”闻彰放下了手里的千纸鹤。“开学前最后的狂欢。新的学校,新的挑战!”她做出一个夸张的手势。“激动吗,白老板!”
“滚滚滚,激动个屁。”白枫狠狠翻了个白眼,从卡座里抽出一张彩纸,跟着季星月一起折。
闻彰撇嘴,“你看看人家星月,你再看看你。”她趴下,枕在自己胳膊上一阵搜肠刮肚,终于蹦出一个词:“徒有其表。”
白枫懒得理她,抽出一沓彩纸拍她脸上:“有空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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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彰坐直,诚实地摊手,“这我哪能会呢。”
季星渊蹦蹦跳跳地揣着充电宝回来了,前台也刚好点到闻彰一桌的号,四个人吵吵闹闹地进去,闻彰和季星月坐下看包,季星渊跟着白枫去拿小料。
服务生递上了点餐的平板,季星月接过,垂着眸子,安静地点餐。一直聒噪的耳边突然消停下来,闻彰的大脑有点空白,撑头盯着桌上的碗碟两眼发直。
这三人都算是她的发小。
季星月姐弟俩和白枫,跟她小时候家住得近,父亲又都是帝国内阁同事,再加上性格相合,四个人在高中之前就没有分开过。闻彰下意识地摩挲着耳垂上的耳钉。碎钻尖锐的棱角感从指尖清晰地传来。铂金色的发丝垂在颈间,掩住了指缝中漏出的细碎光芒。
16岁分化之后,除了一直坚信自己会变成oga的季星渊意料之外地被鉴定为beta,其余三人的检查结果都是alpha,也就一直玩到现在。
今天来是为了“欢送”白枫转校。因为父母职务调动到b市,白枫明天就会离开帝都。
闻彰轻轻呼出一口气,靠在椅背上。
隐藏在欢乐吵闹浮沫下,抽丝剥茧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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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彰彰。”季星月突然出声,闻彰回神,接过她手中的平板。
闻彰随意地扫了一遍,“我没什么要加的了。等白枫他俩回来再看看。”
裂痕是不知从何时开始生长的。每个人都有点不一样的秘密,也有各自无法相通的辛苦。他们在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里故作成熟,但小孩终究是小孩。孩子的喜怒爱恨在大人看来永远不值一提。
不值一提,因为不堪一击。
闻彰用筷子扒拉了一下碟子。她戳了戳已经看不出本来面目的羊肉:“我还想再加点宽粉。”
“你还吃,你是宽粉精吗,”白枫嫌弃的说,“叫了两盘子,基本上都让你一个人给嚯嚯了,出来吃火锅你不多吃点肉?”
“出来吃饭嘛,当然是想吃啥就点啥啊,”闻彰不以为然,把那一筷子羊肉塞进嘴里,“别管肉不肉的,吃得开心就好。”
这句话轻微地触动了桌上人的神经。一时间没人说话,闻彰后知后觉地抬头,大脑飞快地转了一下。这气氛,她决定挑事儿。
“白老板。”她清了清被掺了辣椒的芝麻酱糊住的嗓子,“四个人,三盘肉,干掉快两盘,就你一个人。白老板你属猪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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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枫停下了捞菜的手。
“你说谁属猪?”
“白老板属猪——”
“你再说一遍??!”
白枫挥舞着筷子站起来,季星月习以为常地向旁边让了让,避免火锅汤甩到自己身上,温和道:“不要用公筷打人。”
闻彰丢了筷子,在黑皮沙发上一滚:“谁吃的多谁属猪!”
“你说谁!!”白枫眼睛冒火,比划着筷子想绕到另一边去打她,季星渊突然跳起来,大喝一声:“停!!!别吵了!!!”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被甩了一身辣椒油的雪白t恤,有点儿想哭。有味道的雪中红梅图。
“是我属猪,”他哭丧着脸,“只有我属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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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星月闻言,咬着筷子沉默了三秒,眼神清明:“不可能。你如果属猪,那我也只能属猪。但是我不属猪。所以你也不可能属猪。”
季星渊抖了抖t恤,心累地坐下:“姐,我是精神上的属猪。”
白枫冷静下来,提着筷子回到座位上,“就你这损嘴,哪个oga妹妹看得上你。”
季星渊诚实地插嘴:“有!还真有!还有好多!!”
“吃你的饭。”白枫横他一眼,吸了口橙汁,“闻会长这是不打算再转学了?两年转学六次,你终于折腾够了?”
“不算折腾。再说帝都哪还有学校给我转。”闻彰将发丝捋到耳后。
“你还打了耳钉?你爸回家没说你?”
“他说个屁。”闻彰冷笑,“我都一年多没见过闻华了。总务大臣忙得很,再加上前夫人的女儿看着多碍眼啊。估计我现在读高几他都不知道。”
鲜香的食材在四方格的火锅里热闹地翻腾,餐桌上的四个人心照不宣地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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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提这个了。”白枫轻咳一声,“季星渊刚才说你还挺受欢迎?”
“那当然。”闻彰放下筷子,用指节敲敲桌面,得意地说:“我,有名的,懂?”
“不懂。”白枫嘴角一抽,“怎么没见过你女朋友?”
“不光你没见过,不瞒你说,我也没见过。”闻彰摊手,“我也想知道我女朋友长啥样。”
白枫:“你把母胎单身说得还真好听。”
“这我能怎么办,不喜欢就答应岂不是不负责。”
“不够好看?”
“也不是。就是单纯的不喜欢。”
“就没有日久生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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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同意一见钟情。惊鸿一瞥,那过多久也忘不掉;反之,那强扭一辈子也没感觉。”闻彰端着小料碟站起来,“最好是慎重眼缘。我去加点蘸酱。”
“我倒有点好奇,她们怎么形容你的?”
闻彰低头盯着芝麻酱里红彤彤的辣椒,绞尽脑汁地回忆着。
“‘可咸可甜’?”
白枫一口橙汁喷出来。
“你他妈当自己是豆花啊,还‘可咸可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