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太太,不好了!”
化妆间里,温月见正要将头纱戴上,工作人员就惊慌推门进来,连门也忘了敲。
温月见心下不安,拧眉问:“出了什么事?”
“谢先生他……”工作人员脸上还带着苍白的惶恐,“他在房间里自杀了!”
谢辞安的房间就在楼上,温月见婚纱还没来得及脱就过去了。
房间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走廊站满了围观的人,都在窃窃私语,看温月见的神色各异。
“自杀的是新郎?偏偏选在结婚这天,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我看也是,八成就是不想娶新娘。”
“听说是新娘拿人情逼迫新郎娶她的。温家家道中落,谢辞安现在又风头正盛,谁不想攀这根高枝啊?”
温月见对他们的议论声恍若未闻,拨开人群往谢辞安的房间走。
“不好意思,我是谢辞安的未婚妻,可以让我进去吗?”
守在门口的警察见她一袭婚纱,眼神复杂地看了她几秒,拉起警戒线。
“进去吧。”
刚进门,温月见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她脚步慢下来,迟滞地走过走廊,看见了靠坐在床边,穿着西装的谢辞安。
他死了。
嘴角却带着解脱的笑意。
白色地毯染上触目惊心的鲜红色,周围散落着数百封信。
雪白和鲜红交映,灼得温月见眼睛生疼。
温月见定定地站着,直到法医将现场拍照取证结束,谢辞安的尸体被装进裹尸袋里抬上担架路过她身旁,才踉跄了一下。
女警扶上她,“温小姐,小心些。”
一旁的民警开口:“温小姐,关于谢辞安自杀一事,我们有些事情想要询问。”
作为死者的未婚妻,温月见被列为了重点观察对象,要暂时留在现场。
她被请到了隔壁的房间进行问讯。
“死者最近有什么反常表现吗?”
温月见麻木地坐在椅子上,摇了摇头,“没有。”
谢辞安最近和平常一样,早上上班前为她准备好早餐,下班后带一束百合给她。
虽然温月见并不喜欢百合,但谢辞安从两人在一起后就爱给她送百合,这已经养成了他的习惯。
民警拿出了其中几封装在物证袋里的信,推到她面前。
“温小姐,你见过这些信吗?”
她的视线僵硬地下移,看见了起首语的名字。
——致林雪。
“我们发现现场五百二十封信的开头都是这个名字。温小姐,你认识林雪吗?”
后半句话温月见已经听不清了,她脑海里的弦在瞬间被扯断。
民警给她看过几封信,频繁出现的日期是九月八号。
正好是他们的婚礼日期。
温月见在顷刻明白了一切。
他们是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曾经温月见也这么认为。
但所有证据血淋淋摆在她面前时,她才知道,这些年来的感情都是笑话。
明明这些年来陪在谢辞安身边的是她,但他的每一封信里,和她做过的每一件事,都在幻想和林雪也做一遍。
温月见不记得看了几封,那些文字像淬了毒药,无声息地钻入毛孔,四肢百骸都在痛。
她胃里一阵翻涌,面色苍白地抵住桌沿。
女警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温小姐,是不舒服吗?”
温月见扶着桌子站起身,“我想去趟洗手间。”
另一名问讯的民警说:“小李,你陪温小姐一起去。”
一进隔间,温月见就抱着马桶干呕起来。
女警在一旁欲言又止:“你……是怀孕了吗?”
温月见紧捂着腹部,艰涩地扯出一抹笑,“不是,觉得恶心而已。”
为谢辞安这四年来的隐忍和虚伪的深情感到恶心。
她和谢辞安恋爱四年,最亲密的行为也只是到浅尝辄止的亲吻而已。
温月见以为他是尊重她,现在想来,是在为白月光守身如玉啊。
她早上四点就起了床,至今还没有吃过东西,除了酸水,什么也吐不出来。
回到房间,女警给她递了瓶水和面包。
温月见向她道了声谢。
女警担忧问她:“信,你还要继续看吗?”
她点头,“要。”
民警按写信时间整理好了信件,温月见最后只看了第五百二十封信的内容。
【即使和她相处了四年,我仍然无法忘记你。得知你死讯的那天,我将自己灌醉,险些将她当成了你。】
温月见思绪恍惚。
原来那天谢辞安那样温柔地抱着她,让她不要离开时,其实是在和林雪对话。
她闭了闭眼,继续往后看。
信的末尾写着:挚爱阿雪,不要嘲笑我的懦弱,我终于选择在这一天去见你。
温月见已经不记得后来还说了些什么,回到新房时,大脑还是一片混沌。
这里是谢辞安选的地段,说是离机场近,方便他去各国出差。
她在他的信里看过,离这里最近的白云机场,是林雪离开的地方。
温月见疲惫地瘫倒在床上,眼前浮现谢辞安自杀时的场景。
谢辞安是她相恋四年的男友,高中时是校友,只是那时两人并没有交集,他们是在高考结束后的聚会上认识的。
温月见对他的初印象还算不错。温和谦逊,待人有礼。两人相处将近一年,她对他也不到喜欢的地步。
二人感情的转折点是在一次学生会部门聚餐上,温月见中途去上厕所。
饭店的厕所在维修,她便去了附近的公厕。
路上被几个醉酒混混缠上,是谢辞安及时出现解围。
他看自己的眼神是真切的紧张不安,温月见有些动容。
后来两人在一起了。
相恋四年,他处处体贴,无微不至。
众人都道她好福气,有这样一个温柔帅气的男友。
温月见从未想过,外人眼中的完美男友,心中一直藏着难忘的白月光,甚至选择在婚礼当天自杀。
她闭上眼,沉重的疲惫感袭来。
“月月,醒醒,该晚读了。”
耳边是由远及近的呼唤声。
温月见倏地睁开眼,入目是写满作业的黑板,头顶的风扇还在嘎吱作响。
“你出了好多汗,是发烧了吗?”
额前搭上一只温凉的手,周围的声音才渐渐清晰起来。
她偏过头,怔愣地看着和记忆里别无二致的同桌,惊疑不定地喊她:“翠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