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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璞玉浑金,纯善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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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院判是艺高人胆大又有父辈遗泽,无需人情世故。

    至于小徐太医……

    她记的清楚,小徐太医彻底出师前,凡行医,必得白纸黑字记录来龙去脉,每旬上交徐院判批审,而后在学徒间传阅。

    她既出手,就绝不允许有任何疏漏。

    果不其然,小徐太医沉声道:“裴侯爷既知徐府规矩,就不该强人所难。”

    “告辞。”

    此刻,天已大亮。

    徒留永宁侯怔愣地站在原地,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半晌,气恼地跺了跺脚。

    昨夜,他卯着劲儿打定主意要请徐院判出诊,一方面是真的相中了徐院判妙手回春的医术,另一方面何尝没有想借徐院判之口,宣扬他侯府有错必罚的公允家风。

    虽说,没请来徐院判,但请来小徐太医也大差不差。

    毕竟,众所周知,小徐太医是徐院判手把手教出来的。

    徐院判又不可能藏私!

    明明,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

    然,到头来,计划赶不上变化,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是该怪桑枝的灵机一动?

    还是该怪庄氏的死性不改!

    没得选,只能怪庄氏。

    永宁侯深吸了口气,脸色阴沉的转身回府。

    沧海院。

    弥漫着浓郁的药味,细嗅之下,还有淡淡的血腥气。

    “桑枝,等临允醒来获悉你为他做的事情,定会幡然醒悟,不再为难于你。”

    “届时,你们兄妹和睦,手足相协,为父宽心,侯府自当安泰昌宁。”

    说的直白点,他就能过省心的消停日子了。

    裴桑枝只觉得永宁侯的话好似唁唁犬吠,可笑的很。

    仿佛裴临允不为难她,是什么天大的恩赐一般。

    裴临允是玉皇大帝还是财神爷?

    “但愿吧。”裴桑枝柔柔弱弱,却也深明大义道:“无论三哥如何待我,我们终归血脉相连,亲人当同心。”

    永宁侯闻言,觉得裴桑枝越来越顺眼,看向裴桑枝的眼神慈爱的不像话。

    相对应的,对庄氏的不满几乎要溢出来了。

    如此浅显的道理,桑枝都在身体力行,庄氏呢?

    一遍、两遍把他的话当耳旁风!

    思及此,永宁侯恶狠狠地瞪了庄氏一眼。

    裴桑枝:有种她是搅屎棍的感觉。

    “父亲。”裴桑枝轻扯了扯永宁侯的袖子,话锋一转:“大哥和明珠妹妹呢?”

    永宁侯没有隐瞒,肃容坦言:“明珠行事有差,犯下大错,为父已命谨澄星夜护送她至苦主门前,赔礼致歉,以求宽宥。”

    “桑枝……”永宁侯的语气蓦地变得语重心长:“女子贵在贞静娴淑,日后你的言谈举止,切莫张狂任性,失了侯府的体面,还让人抓住把柄。”

    裴桑枝乖巧应下:“女儿不会的。”

    竟是去赔礼认错了。

    荣国公府上?

    还是那鎏金鸟笼伤害的人?

    裴桑枝低眉顺眼,心绪百转千回。

    永宁侯又道:“你有恙在身,又流了那么多血,无需守在这里了,回去歇歇吧。”

    是啊,桑枝饱经苦难,一朝飞上枝头,不如履薄冰战战兢兢都算好的了,又怎么可能恃宠而骄张狂霸道呢。

    永宁侯迅速说服了自己。

    裴桑枝恭顺起身:“女儿告退。”

    她是真的有些乏了。

    永宁侯目送裴桑枝离开,脸上慈爱的笑意缓缓隐去,取而代之的是冷硬肃杀。

    抬抬手,挥挥袖子,仆婢们鱼贯而出。

    庄氏紧紧攥着袖子,肩膀控制不住的瑟缩起来。

    她知道,永宁侯是真的怒了。

    “侯爷,妾身……”

    永宁侯端坐在雕花大椅上,抬眼,开门见山道:“我不想听任何狡辩之语。”

    “你为何厌恶桑枝至此!”

    “说!”

    他坦言,对这凭空冒出、令侯府沦为上京百姓茶余饭后谈资的女儿并无甚好感。

    那份不喜和轻蔑是基于裴桑枝毫无价值。

    可,不喜归不喜,过去月余,他未曾想过刻意的搓磨作践,只是眼不见为净,任其自生自灭。

    庄氏呢!

    在他一再的耳提面命下,还是如此的不识大体。

    “她是怯弱普通,比不得明珠光鲜亮丽,也比不得你与明珠十四载母女情分,但她骨子里淌着的是你的血,你是她的生身母亲。”

    “临允嫌恶她,折磨她,她却能以德报怨,足见她璞玉浑金,纯善之至。”

    “倘若她金枝玉叶的长大,绝不比明珠差!”

    “庄氏,我要听实话,休要搪塞,以虚言乱真!”

    这回,永宁侯是必须要问出个所以然。

    他不允许庄氏一而再再而三的坏他的计划。

    庄氏垂首,眼珠子咕噜咕噜转着,嘴唇嗫嚅了良久,半真半假道:“不瞒侯爷,妾身初见桑枝,就觉心惊肉跳,直冒冷汗,仿佛她不是妾身的女儿,而是生来的仇家。”

    “妾身也知这种感觉荒谬无稽,但委实难自持。厌恶尚且不及,又怎么可能生得起母女情分呢。”

    “侯爷,兴许妾身与桑枝天生没有做母女的缘分。”

    永宁侯眸色冷冷,直勾勾的望着庄氏。

    一掌重重的拍在扶手上,厉声道:“知道荒谬还敢宣之于口!”

    “偏心就是偏心,还说的这般冠冕堂皇。”

    “庄氏,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下不为例,否则,我会抬周姨娘为平妻,将桑枝记在周姨娘名下,到那时,桑枝依旧是嫡女,你也不必委屈自己勉强作慈母之态,全了彼此的体面。”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裴桑枝已经走进了上京权贵眼中,再也不是之前那个默默无闻可以随意作践的小透明了。

    今非昔比。

    他识时务,讲究将利益最大化。

    庄氏面白如纸,凄厉道:“侯爷,我是你的结发妻子啊。”

    永宁侯无动于衷:“如果你是妾室,已经被发卖出府了。”

    “这些年来,我给了你足够的正妻体面。”

    “我不想与你争辩,只想知道你还愿不愿意做桑枝的母亲。”

    “做!”庄氏喉咙发紧,歇斯底里的怒吼。

    淡淡的铁锈味在唇缝齿根间蜿蜒漫开。

    若是扶立平妻,她还怎么在女眷圈子里立足!

    可恨!

    可恨至极!

    “说到便做到,要不然,别怪我不讲夫妻情面。”

    “准备份厚礼,你亲自跑一趟,请李尚仪来教桑枝学规矩礼仪。”

    “言辞恳切点,姿态放得低一些。”

    “另外,先把府库珍藏多年的沉鱼膏给桑枝送过去,再想办法从其他有沉鱼膏的府邸那儿换些回来。”

    “庄氏,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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