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钰阴阳柳漾,柳漾并不恼。
毕竟她利用段钰在先,确实不占理。
忍着痛意,柳漾声音细不可闻,“对不住。”
她低着头,依稀可见她憔悴的面容和泛白的唇瓣。
凝固的血渍染红了她素白的衣衫,几分靡艳的破碎感。
段钰敛起眼中的玩味,“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意识模糊,柳漾深知自己状况有些糟糕,没有推辞,“麻烦您了。”
汽车停在医院门口,段钰侧头,“能自己走吗?”
柳漾嗯了声,推门下车。
站定后,她说:“多谢段先生。”
段钰手臂耷着车窗,“这笔人情债,我算在周鹤庭头上,让他来还。”
“不必。”柳漾眸光黯淡,“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他无关。”
段钰意外,“你不是他女人?”
“我从来都不是谁的。”柳漾眸光漆黑,“段先生,谢谢你送我来医院,这份人情,有机会我会还你,不必麻烦少帅。”
段钰忍不住笑,“我能解决的事,自己就解决了。解决不了的事,你未必能帮上我。看来我这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怕是要白帮忙了。”
这是实话,柳漾没有反驳。
她自认没本事插手段钰都难以解决的事情。
见柳漾还受着伤,段钰没再为难她,“我还有事,先走了。”
柳漾点头,“段先生慢走。”
车窗升上,汽车很快驶离。
柳漾转身进了医院。
她伤口很深,缝了针,医生说可能会留疤。
女人都在意自己的样貌,柳漾也不例外。
她每天按时过来复诊。
一日,柳漾拿了药打算离开,何副官正从医院门口进来。
他抱着一摞文件,行色匆匆。
能支使何副官干这种杂活的,也只有那人了。
柳漾犹豫片刻,上前叫住他,“何副官。”
何副官似是没想到会遇到柳漾,“你在这”
“身体不太舒服,拿些药。”柳漾视线掠过他手中的文件,“你来医院办事?”
沉默少顷,何副官表情凝重地说:“少帅住院,我送些加急文件过来。”
柳漾怔住,“他病了?”
“前几日回城路上,少帅遭到埋伏,身上中了一枪。”何副官说得轻描淡写。
柳漾却心惊肉跳,“他现在怎样?”
三言两语,何副官也说不清,“柳小姐,你等会儿有事吗?”
“没有。”
“那不妨上去瞧一眼。”说完,何副官抱着文件往楼梯口走。
顿了两秒,柳漾跟了上去,“我在病房门口瞧一眼就走。”
何副官应道:“也行。”
二人上楼。
走到病房门口,何副官推开门。
进来时,门缝露出一角白色的粗布衣服。
周鹤庭一眼就瞧见,他目光透过病房玻璃窗,和柳漾四目相对。
柳漾微愣。
何副官顺着周鹤庭的视线望去,“正好碰上柳小姐,她就跟我上来了。”
闻言,柳漾也只能跟进去。
周鹤庭正在病房客厅批文件。
他手背上有打完点滴的淤痕,整个人清瘦不少,眼窝因憔悴显得愈发深陷。
“何副官说你受伤,好些了吗?”柳漾坐在他对面。
周鹤庭嗯了声。
他合上文件,嗓音喑哑,“之前我让何副官送你的首饰,怎么不要?”
“我又没出事,不需要补偿。”柳漾实话实说,却刺人。
周鹤庭心口隐隐作痛,分不清是被柳漾气的,还是伤口本来就疼。
柳漾垂眸,“还有,我想问问什么时候能见柳平?”
揉着眉心的手微顿,周鹤庭眉心微蹙,“你来就是为这事?”
“顺便来看看你。”柳漾声音细弱。
顺便?
周鹤庭手背青筋微鼓,他平静注视着柳漾。
柳漾同他对视一秒,又缓缓别开视线。
沉默良久,面前传来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她本能看去,周鹤庭面无表情,单薄的纸张被他捏出裂痕般的褶皱。
这时,守在外面的何副官推门进来,“少帅,魏团座和秦师长来看您。”
周鹤庭抬眸睨向柳漾,“去里面。”
起身,柳漾躲进卧室。
客厅传来说话声,不知不觉间,她就被周鹤庭整整晾了两个小时。
魏团座和秦师长离开后,周鹤庭的父亲周大帅又来探望。
隔音一般,柳漾能听到他们父子二人的交谈声。
“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周大帅很看重长子,语气不失关切。
“过几日就能出院。”
周大帅叹气,“周家进驻奉城不久,秦家频繁从中作梗夺权,这次你遭遇暗杀,恐怕也是秦家所为,我们需要助力,和甄家联姻势在必行,你不能娶殷晚汀。”
周鹤庭没言语。
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周大帅脸色凝重,“我知道你喜欢她,只是大事面前,容不得你这样儿女情长,你打发掉一个柳漾,这殷晚汀,你也给我趁早打发走,算是为她好。甄家小姐留过洋,容不得三妻四妾,且她不是善茬,你懂我的意思吗?”
周鹤庭一脸平静,“甄家小姐可以娶,但不能送走殷晚汀,父亲,这是我的底线。”
清晰的声音穿透门板,直直扎进柳漾的心脏,她仰着头,努力不让泪水流下来。
那位未曾谋面的甄家小姐,是周鹤庭的联姻对象。
而殷晚汀,是周鹤庭的心头挚爱。
那她算什么?
陪伴周鹤庭的这三年,她以为能把周鹤庭的心捂热。
原来一直是她自作多情。
既如此,他又何必逼她。
倒不如放手来得干脆些。
父子二人对话还在继续,但柳漾已经没有心思听。
等周大帅离开后,柳漾从卧室出来。
她站定在周鹤庭面前,“你要结婚了。”
周鹤庭一脸冷漠,“这不是你能过问的事。”
柳漾忍着眼眶的灼热,努力维持着平静,“你既然有了结婚对象,又有殷小姐这位红颜知己相陪,又何必同我纠缠不休。”
周鹤庭眸光深暗,“我有我的打算。”
“什么打算?”
“你不用知道。”周鹤庭平静到近乎冷血,“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分。”
柳漾微怒,“你不过是没玩腻罢了。”
“你是这么想的?”周鹤庭冷笑。
“难道不是?”
“柳漾,我是太纵着你了!”周鹤庭语气沉了一个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