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百户仓促后仰,冰冷的刀锋擦着下巴掠过,带起一串血珠。
他踉跄后退三步,后颈的汗毛根根倒竖。
但凡退的再慢一些,此刻他的头颅怕是已经在地上打滚了!
“混账!“
方百户的脸色瞬间涨得紫红,额头青筋暴起。
这是奇耻大辱!
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便是面对那些成名已久的老怪物也从未如此狼狈。
如今竟差点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小辈一刀斩杀,这要是传出去
那自己岂不是声名尽毁,以后还如何在白河郡呆下去?
“一个个的,跟苍蝇一样没完没了的找上门来。”
叶宁手腕轻转,漆黑的长刀斜指地面,刀身上沾染的血珠顺着刃口缓缓滴落,在月光下折射出妖异的红光。
他话音未落,突然侧身一记鞭腿,将悄然摸到近前的贺旗正狠狠踹飞。
这一脚毫不客气,势大力沉,贺旗正那娇小的身躯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后背重重撞在一棵碗口粗的松树上。
“咔嚓!“
树干应声而断,木屑四溅。
贺旗正口中鲜血狂喷,整个人软绵绵地滑落在地。
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妩媚笑容的脸此刻扭曲成一团,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自己的肋骨断了几根,半晌都爬不起来。
“你们不烦,“叶宁甩了甩刀上的血迹,眼神冷得像冰,“我都烦了。“
他缓缓抬起长刀,刀尖直指方百户的咽喉,一字一顿道:“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
方百户被叶宁这样一指,情绪更加有些失控,突然的暴喝出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气急败坏,“给老子结阵!今日不把这小畜生活剐了,谁都别想活着回去!“
白河卫众人闻言俱是一颤。
他们从未见过方百户如此失态,那张平日里总是阴沉沉的老脸,此刻扭曲得近乎狰狞,活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疯狗。
“点子扎手,一起上!”
陆旗正面色凝重,率先拔出绣春刀,向着叶宁奔去。
这一动,顿时恍然惊醒了其余白河卫。
百余柄绣春刀同时出鞘的声响,在寂静的日光下,汇成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属嗡鸣。
只在短短几个呼吸内,白河卫们便训练有素地散开阵型。
前排刀手半蹲成守势,后排弩手已悄然上弦,两侧奇兵手持三棱透甲锥伺机而动。
整个战阵如阴阳双鱼流转,被方百户和陆旗正各自领着一路,将叶宁团团围在核心。
“杀!”
方百户冷笑一声,看着被层层包围的叶宁,脸上满是猫戏老鼠般的戏谑寒意,“我这阴阳鱼阵长短相杂,刺卫兼合,最擅长对付你们这种喜欢单打独斗的江湖草莽。”
“你就尽管抵抗吧,等下便让你知道,个人武勇究竟该有多么可笑,你!究竟该有多么绝望!”
叶宁目光扫过四周。
前排数十刀手互为犄角,后排弩手箭簇泛着幽蓝,更有不少手持链子飞星的好手隐在人群暗处,行踪难定。
这战阵确实暗藏玄机,攻守兼备。
不过
他叹了口气,随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没什么卵用。
若是这军阵真由上百先天好手结成,叶宁只怕根本不敢抵抗,直接掉头就走。
但眼下这将他完全包围的阵法,主持核心者,只有方百户和陆旗正这两个,虽与自己同一境界,却完全接不住自己一刀的废物先天。
余者,皆不过是后天境界,撑死了算他们全是后天圆满吧,在叶宁这里,却也完全不够看。
莫说一百个了,就算是成千上万
咳,如果上万的话,还真要犯犯怵。
但眼下这不是就一百人吗?
在叶宁眼中,都不过是蝼蚁!
“你笑什么?“方百户握刀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叶宁那带着几分讥诮的笑容让他莫名烦躁,“死到临头了还敢笑出声来,莫不是吓疯了?“
“乖乖膝行跪着爬过来,到我们脚下舔舔靴子,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原先见到方百户被一刀差点秒杀,也还略有些慌张的陆旗正,在军阵彻底结成以后,也算是放宽了心,胆气也壮了起来,阴恻恻地接话道。“你在那里笑个不停,最后依旧要死。”
“我笑尔等,无谋少智。”
叶宁笑声停下,眼神骤然转冷,如刀锋般扫过每一个白河卫,“一群土鸡瓦狗,也敢妄称将我包围了?”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方百户谨慎的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支援以后,这才放下心来,猛一挥手。“上!给我杀了他!”
“杀!“
百余白河卫齐声暴喝,刀光剑影如潮水般涌来,淬毒弩箭破空而至,两侧暗藏的链子飞星如毒蛇吐信,悄无声息地缠向叶宁双腿。
叶宁却只是轻蔑一笑。
他的身上忽然涌现团团血色浓烟。
血色浓烟中,叶宁的身影若隐若现。
那烟雾如有生命般缠绕在他周身,时而化作狰狞兽首,时而凝成厉鬼形态。
“这是什么妖魔手段?!”陆旗正惊呼出声,神色明显露出几分畏惧,整个人就要退走。
“管他什么手段!”方百户倒是有些癫狂了,“今日就算拼尽最后一兵一卒,也要将他碎尸万段!
“他必须死,我说的!”
话音骤落,他便劈开血雾,凭着之前对叶宁方位的记忆,快步冲去,人影直接消散在浓雾中。
“吼!”
下一瞬,一道震天虎啸突然从雾中炸响,凶煞狂暴,仿若山君!
“方百户!”
“大人!”
“你怎么样了!”
陆旗正瞳孔猛缩,心头的惶恐提升到了极致,不住唤着对方的名字,但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逃!必须逃!“
这个念头刚起,陆旗正已转身狂奔。
什么同袍情谊,什么军令如山,此刻全被求生的本能碾得粉碎。
“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兀的。
他的耳畔传来叶宁的轻笑声。
“!”陆旗正瞪大眼睛睁得溜圆,身躯向前扑腾几步,一颗大好头颅飞了起来。
视角翻天覆地,滚落在地表的时候,陆旗正耳畔残留的影像中,只有一条条混乱的脚步不断从他身边快步走过,耳畔弥漫着白河卫兵卒们的惊叫。
而在这一片混乱中,唯有一双黑底金纹的官靴不紧不慢地走着,靴后拖着一柄滴血的黑刀,在地上划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随后,眼前彻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