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水管栅栏崩裂的刹那,王北斗坠入齿轮丛林。直径三米的铸铁螺旋桨悬在头顶,蒸汽凝结的水珠顺着黄铜管道滴落,在遍布油污的玻璃地板上敲出《东方红》的旋律。他浑身湿透地爬起来,看见自已的倒影被分割在无数仪表盘之间——这里竟是隐藏在地铁隧道下的巨型蒸汽钟内部。
\"第五个。\"苍老的声音从气压计阵列后传来,镶齿轮假肢的老者举起放大镜,\"从1969号井掉下来的倒霉蛋,你是第一个没摔断骨头的。\"
王北斗突然捂住右手——老者的单片眼镜链坠,正是ΔΨ符号的变形l。但更令他战栗的是对方的工作台:上百个火车头模型在轨道上自主行驶,每个车顶都嵌着北斗七星状的磁石,与他掌心的红痣产生共鸣。
\"谢怀瑾总工要是知道,他的蒸汽核心被改造成黑市交易所\"老者突然用镊子夹起少年衣领的煤渣,\"1983年大通矿难里的无烟煤,你从哪截车皮跳下来的?\"
话音未落,ΔΨ怪物的机械触手捅穿天花板。老者冷笑一声,扳动控制台上锈迹斑斑的闸刀。蒸汽钟的心脏突然爆发出鲸鸣般的汽笛,所有齿轮逆向旋转,将扑来的怪物定格在半空,如通琥珀里的昆虫。
\"时间管理局的猎犬越来越糙了。\"老者摘下假肢,露出烧焦的腕部皮肤,\"当年你父亲参与蒸汽核心改造时,用的可是暗物质冷凝剂\"
王北斗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老者腕部的烧伤图案,分明是缩小版的村祠堂布局图,连被雷劈断的槐树方位都分毫不差。
\"您认识我爹?他明明在96年山洪\"
\"1996年7月15日,王志刚在蒸汽核心点火仪式上失踪。\"老者甩出泛黄的《人民日报》,头版照片里正在剪彩的父亲西装革履,背景却是本该两年后才建成的西客站,\"第二天,村里就收到他的死亡讣告。\"
少年感觉天旋地转。照片拍摄日期显示1996年7月14日,而他的记忆里,父亲早在三年前就因矿难瘫痪在床。北斗痣突然剧烈灼烧,蒸汽钟的青铜摆锤上浮现出父亲的脸——那张脸正在两种年龄状态间量子涨落!
ΔΨ怪物突然挣脱时间禁锢,电子眼弹出激光瞄准红线。老者猛踹工作台下暗格,整面仪表墙翻转成防弹掩l。飞溅的齿轮碎片中,王北斗看到翻转机关内侧用血写着:\"别相信1971年前的谢怀瑾\"。
\"接着!\"老者抛来黄铜陀飞轮怀表,\"去b13区找修钟表的瘸腿女人,告诉她'时间囊里的苹果开花了'!\"
怀表盖弹开的瞬间,蒸汽钟的心脏传出火车进站的轰鸣。王北斗被气浪推进检修管道,最后瞥见老者引爆了蒸汽核心。ΔΨ怪物的嘶吼与老者癫狂的笑声在时光乱流中搅拌,当怀表的秒针逆跳回1971年刻度,管道尽头出现了贴记符咒的防爆门。
门内传出熟悉的锔钉敲击声,还有母亲哼唱的采茶调——那是她下葬时嘴里含着的安魂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