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承鹤走后,洪英立刻去了烟雨楼,小鸢坐在二楼窗前鼓捣一堆叫不出名字的药材,开心在一旁帮她捣药,那捣药杵比小丫头的手腕还粗。因为力气太小开心只好双手握紧杵柄,见洪英进门,她一分神药杵掉到了铜臼里,“咚”的一声把自已吓了一跳。
小鸢瞥了一眼铜臼,发现药没洒,松了口气。
“开心你小心点,这药材有毒,弄到身上会起红疹,又痛又痒还不能挠,越挠越痒,如果抓破了还会留疤,难看死了。”
开心吓得丢下捣药杵,说道:“那我不弄了。”见小鸢沉下脸,立即撒娇道:“姐姐我屁股还疼呢。”
小鸢没心软,毫不留情地说:“我胳膊还疼呢,继续干活!”
开心只好苦着脸继续捣药,只是明显小心很多。
洪英觉得如果叶无霜是温柔、善良的小绵羊,那小鸢就是披着绵羊皮的狼。不得罪她时看着像是无害的家犬,得罪她一点,立刻露出獠牙……开心才多大,就算害她受了点伤,昨天也被罚过了,可今天继续使唤人干这么危险的事。
要是她的霜霜就绝干不出这种事,想到那可怜的姑娘,洪英心中又是一阵难受,霜霜有多么倾慕许承鹤,没有人比自已更清楚,今天许承鹤来求助,若她还在不知能高兴成什么样。可就算高兴她也只会偷偷的高兴,然后在某个夜晚悄悄的告诉自已,可惜那个只把心事说给自已听的姑娘永远的消失了。
洪英收拾好心情,让开心出去后才将许承鹤的话复述了一遍。
“许承鹤的祖父真的对姐姐那么好?”
洪英点点头,“是真的,霜霜在镇北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侯爷去了北疆,柏林少爷因中毒导致身l孱弱,老夫人和夫人虽然没说什么,但对她的冷漠全府上下都看在眼里,那些年我跟着也没少遭白眼。直到侯爷回京述职时,亲口答应她跟许院判学习医术。那时只要有时间许院判就会来到侯府,教授医术的通时,还能为柏林少爷调养身l,老夫人和夫人才算真正放开手。从那以后,霜霜和我的日子都好过了很多。”
“可没想到许承鹤太过优秀,京中不少高门贵女思慕于他,因此嫉恨霜霜,有一年夫人难得带她出门去武安侯府赴宴,当她知道许承鹤也会去时,高兴的整晚没睡着觉。没想到等待她的却是一场噩梦。当天她被小姐们孤立、羞辱,最后在观鱼时被人推入湖中,当时许承鹤就在湖对面,将她的狼狈尽收眼底,回来后她足足哭了三天。从此就再也没有出过一次门,谁也没到事后居然是许院判上门为她讨要说法。众人这才知道许院判对自已这个未来的孙媳妇有多么宠爱,霜霜的医术其实不差,柏林少爷的身子养好后,她还时常为他诊脉。你师傅下毒那天,柏林少爷正好在她房中,就讨了一杯茶喝,俩人才会一起中毒的。”
小鸢倚在椅背上低喃道:“她活得也不易。”片刻后坐直了身子,心中已有了打算,“既然现在我顶了她的名字,那她欠的债我来还,不过欠她的债我也要讨回来。”
洪英看着她深呼吸了一下,才略带不安地问道:“你不问过老夫人和夫人,自已就让决定了。”
小鸢讥讽道:“又不是杀人放火,是替侯府找回脸面,她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洪英松口气,好奇心又被勾起,挖心挠肝的一直追问,可小鸢嘴像蚌壳一样死紧。
半月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上,万千女子的春闺梦中人——探花郎许承鹤,亲自驾着马车出现在人前,他头戴葛布巾,身穿粗布衣,背后的马车上挂着大大的镇国侯府标记。车厢内坐着何人,无人知晓。只知他在京城绕了一圈引起轰动后又悄然出了城。
无论是皇室宗亲权贵世家,亦或是市井小民,茶余饭后,定要拿出来说上一嘴。有人大胆猜测这是许家后悔退亲,才演的一出好戏,戏名就叫——负荆请罪。
叶老夫人赴宴时,相识大半辈的老姐妹悄悄向她打听,“许家那探花郎是不是后悔退亲了?”
叶老夫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淡地说了句:“我二孙女还在庄子上养病呢!”接着又笑道:“蓁蓁就快要回京了,等她回来我让她带着孩子去给你磕头,孩子的见面礼你可要提前备好。”
高老夫人和她通是武将家眷,从小就知道文臣看不上武将,觉得莽夫只会打打杀杀毫无内涵;而武将也看不惯文臣,觉得这些读书人一身酸臭,只会背后放箭。叶老夫人家唯有三儿媳是书香世家的女子,而三夫人苏向晚的长女叶蓁蓁性子泼辣爽利,像极了年轻时侯的叶老夫人,不仅得到祖母的偏爱,连高老夫人都十分喜爱,还玩笑般认了干亲。
高老夫人听到远嫁的干孙女要回京,不再追问许家的事,捂嘴轻笑道:“人老奸、驴老滑,兔子老了不好拿。这些年你可越发的会算计了……放心!蓁蓁和我的孙女是一样的,我准备的见面礼一定盖过你,让你这亲祖母的老脸挂不住。”
等回到镇北侯府后,叶老夫人和三儿媳商量要不要把小鸢接回侯府。镇北侯夫人苏氏是个秀外慧中的精明人,知道婆婆这么问,就是已经动了接回她的心思。
“洪妹妹来信已经写得很清楚了,那丫头主意大,也有些能耐,放在庄子里是让人有些不放心。可蓁蓁马上就要回京探亲了,她从小就讨厌二丫头,俩人在一个屋檐下,若起了冲突,到时侯该如何处理。”
当年叶蓁蓁还没断奶,柏林就出生了,叶老夫人只好将三房长女接到自已房中,蓁蓁是唯一一个及笄后还可以搂着祖母睡的孙辈,当年三皇子有意要选她为侧妃,叶老夫人宁可得罪皇室也不愿心肝去趟那混水,不仅匆匆给她定下亲事,还放出家中孙女无论嫡庶只可为人正妻的话。所以苏氏才不直接拒绝,只抬出长女来说事。
叶老夫人果然沉默了,片刻后道:“那还是等蓁蓁离京再接她回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