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家和言家都态度坚决，之前的合作说崩说崩。
林辰泽动作也快，当晚回到家就去找了他爷爷林征，把这事儿从头说了一遍。
林征抽着烟斗听完，默默地看着窗外的草地，问他孙子：“你有什么想法？”
林辰泽也不是空手来的，他把手里厚厚的文件夹放在他爷爷的办公桌上——
“这里有市面上所有做建筑钢材的公司，除了基本的检测验证资料之外，还包括了类目报价和质量反馈。国内前五的公司我都列了出来，放在第一页。”
“之前我们家在三线城市的项目跟方家有大量合作，是因为方家的性价比，但是近这两年，方家的钢材质量开始下降，质量参差不齐。”
“跟方家同等价位同等质量的公司有十家，重新选择最麻烦的就是互相适应，但是要适应起来也不困难。”
林征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但很快就压了下去，不过脸上满意的神情那是压也压不住。
他“哦”了声：“你倒是做足了准备，这就是劝我跟方家终止合作了？”
其实林征也考虑过了换合作商，因为近这两年，方家有点管不住底下的意思，产品质量确实也渐渐失了口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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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问，只是想看看自己这个在家里闷葫芦似的，谁都能踩上一脚的孙子会说什么。
林辰泽上辈子接触得最多的就是他爷爷，他最了解老爷子，这人刀子嘴豆腐心，崇尚狼性教育，最受不了人软弱怕事。
林辰泽要不是现在处境尴尬，为了怕他大伯对他起戒心阻止他的发展，他不会表现得这么怂。
眼下他爷爷这么问，他就直接不加掩饰地答——
“是。方家踩到了言家头上，方家的女儿在人家开店那天捣乱，手段下作，方家还纵容这个行为，这实在不是个好榜样。”
“虽然这次只是个小事，但这是一个做事的态度问题。方家能默许一个小辈对人使这种低级的黑手，那到时如果对我们林家也使横手呢？”
“所以我跟爷爷您提建议，跟方家终止合作。但我不能只提问题不给解决方法，所以我把解决方法带过来了。”
“爷爷，言颜虽然跟我还没有正式订婚，但是我可以保证，绝对不让爷爷背上说出去的话不作数的骂名，我说会娶言颜就一定会娶。”
“方家现在这个态度，就是不把林家放在眼里。如果林家这次不作为，那以后就会有人得寸进尺，我们的底线会一退再退。”
林辰泽说这话的时候，双手不自觉地用力捏着轮椅的扶手，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学生，对林家还没有任何的贡献，他不敢肯定爷爷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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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征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没说话。
风吹进来，吹了一室的烟丝焦香味。
好一会儿，林征才轻笑出声，点了点头，说：“好。我等下跟律师团开个会，跟方家那边终止合作。”
林辰泽暗暗松了一口气。
“想法不错。”林征说，“这几天方案定下来，周末我去施南市跟跟那边子公司，他们负责第三方钢材合作商挑选，你去不去？”
施南市离江城三小时的车程，是个准三线城市，最近在建的住宅项目特别多，林家在那边跟当地政府有合作的项目，同时，那边也是方家的市场主力。
林辰泽双眼一亮，说：“去。”
他心知爷爷这是给他机会，如果总是因为顾虑大伯藏着缩着，那他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正好这次借了帮言颜的机会，给自己也找了机会，一举两得。
方家当家的，是方应杰他大姑方胜男，收到消息的时候，方言两家终止合作这事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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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正在想办法怎么挽救一下方家和言家的关系，又接到了林家那边要终止合作的消息，赶紧去跟林老爷子谈。但林老爷了压根不出面，只派来了律师代表，她带着自己的几个律师跟对方谈了好几个小时，给出了很多让步条件，对方律师代表说再汇报给林老爷子，看林老爷子怎么说。
趁着这个空档，方胜男晚饭都没吃，立马把几个小辈叫回来开会。
方应杰上有大哥，下有三妹四妹和五弟，家里竞争氛围十分激烈，平时哪个兄弟出点小错，都恨不得在公司里开广播全天循环播放，这会儿一听说二哥出了事，赶紧马不停蹄地赶回总公司开会。
方胜男是个女强人，终生不婚，办事雷厉风行出了名，不然方家不会至今还是她当家，方家上上下下没有不怕她的。
方胜男虽然已经六十多了，但是保养得当，看着依然年轻。不过平时不苟言笑，哪怕正常跟人说话，都有种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人一齐，方胜男就不负众望地把方应杰臭骂了一顿。
方应杰鹧鸪一样缩在角落里，头不敢抬，气都不敢用力喘。
“你以为方家图的是言家那点小生意？言家和颜家两家，是江城的上流社会那个圈的，我这么说你听不听得懂？”方胜男脸上没什么表情，“我本来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但是你这脑子，我怕是不说直白点儿你听不懂人话。”
方家另外几个兄弟姐妹这种时候是万万不敢笑的，但是心里早就乐开了花，都偷偷打开了手机录音，方便日后回味。
不过大家都知道方胜男不喜欢看兄弟姐妹相残，所以这时都纷纷地演起了和稀泥的角色，一会劝方胜男别生气，一会劝方应杰给大姑服个软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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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胜男自然不受影响，一个冷哼，接着说——
“方家生意是做大了，但是做人不能目光这么短浅。咱们方家这才刚借着言家的关系，挤进了上流社会那圈子边。你倒好，为了在你那小老婆面前立威，把大事干砸了，好样的！”
“你方应杰自家一摊烂事都没处理好，你还逞上能了。你那小三，当初我就不同意，是她说肚子里怀的男的，当时也算是跟颜家的颜沁搭上了，总算有点用，我才同意你跟她来往。”
“她自己几斤几两心里没数？现在这胎又说是男的，这还没生下来呢！方家该跟谁合作，不跟谁合作，轮得到她做主决定？！”
方胜男这话一出，在场的两个女性脸上闪过一丝生理不适的表情，这是方应杰的三妹和四妹。
她们接受的是新思想，一直讨厌大姑这种重男轻女的观念，但无奈方家重男轻女是历史遗留问题，不是她们能改变的，她们图着家里的财产，所以只能默默忍了。
而且这方胜男也是女人，居然能默许她们二哥带小三进门，虽然没领证，但是这行为也是恶心。
她们只是可惜自己生在方家，自己也没那胆离开家，不然早跑了。
几个兄弟姐妹还不知道林家终止合作的事，又开始演起了和事佬——
“大姑别生气，不至于的，我们努把力，把其他家的关系维持好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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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大姑，我老婆跟冯家那边也勉强说得上话……不至于的。”
“大姑，我跟贺家的三女儿最近也经常约逛街的……”
“大姑大姑，我这边跟林家大媳妇刚加了微信……”
……
方胜男的助理这时候进来低声跟她说了几句，方胜男突然就短笑了两声。
这两声把在场的人都笑慌了，尤其是方应杰，他别的本事不大，察颜观色特别会。他大姑这么笑，跟她当年被她那男朋友的正房老婆找上门时候的表情一样，那次她笑完之后，她把那骗了她的男人差点没打死，之后就发誓终生不嫁了。
方应杰太阳穴突突地跳，他看到他大姑死死盯着他，也不说话，表情像是要拿他祭天。
方胜男心态也稳不住了，她问：“言颜你们知道吧？就言君树和颜沁上两个月才接回家的亲生女儿。你们的好侄女，你那小三的女儿方晶晶，今天去砸人场子的那个言颜，她跟林家什么关系你们听说过了吧？林老爷子亲自选的孙媳妇儿。”
几兄弟姐妹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察觉到气氛不太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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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大姑，这是怎么了啊？”
“上流圈子里谁不知道呢，林老爷子这些年说了好几次了。”
“知道，没订婚呢，本来说是跟大女儿言奕笙的，但现在应该是选的言颜吧。”
“肯定是言颜，毕业这才是言家亲生的。听说成绩很好，最近还进了逸林一班了，不是跟你家晶晶同班么？”
大家说完，都看向了方应杰。
方应杰哪里还敢说话，只敢点点头。
方胜男笑了，笑得像是被小流氓赤手空拳逼到了悬崖边的烈女，既屈辱又无奈，她说：“林家刚刚做了最后决定，跟我们方家正式终止所有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