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后的第一个晴朗日子,操场上的梧桐树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落下金黄色的叶子,仿佛是秋天的金箔在空中飞舞。陈星禾正趴在课桌上,专心致志地给自已的作文本画着插图,这时,林小记突然把报名表拍在了他的面前:\"1500
米还差一个人,就你了!\"
陈星禾的笔尖在\"街角修鞋匠\"的皮围裙上不小心沾染了墨点,他慌忙摆手拒绝:\"我l育成绩连及格线都踩不上\"
\"别装了,你帮我收作业时能跑遍三层楼,\"
林小记抓住他的校服领口,马尾辫在阳光下甩出利落的弧线,\"再说了,张老师说运动员能加德育分
——
你不想让作文本上的笑脸批注更多些?\"
最后一句话像撒在面团上的葱花,让星禾的动摇有了具l的形状。
报名截止前的那个黄昏,星禾跟着林小记绕操场慢跑。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他盯着跑鞋掀起的草屑,听林小记数着呼吸节奏:\"三步一吸,想象自已在追着刚出炉的葱花饼跑
——\"
话音未落,她突然加速,校服兜里的橘子糖哗啦乱响,星禾踉跄着跟上时,发现胸腔里的心跳竟真的像揉面时的案板,咚咚咚敲出了节奏。
运动会当天,看台飘着烤红薯的甜香。星禾站在起跑线前,手指紧张地揉着号码布,忽然听见主席台传来张老师的声音:\"初一(5)班陈星禾通学,你的家长在观众席准备了特别加油礼哦!\"
他抬头望去,第三排中间的位置,爸爸举着块灯牌
——
红底黄字,歪歪扭扭写着
\"星禾加油\",边缘还画了圈葱花饼图案,妈妈正举着手机录像,镜头反光里,能看见她围裙上沾着没抖掉的面粉。
发令枪响时,星禾被前面的选手带得踉跄半步。第一圈还能听见林小记在场边喊
\"注意摆臂\",第二圈太阳穴开始突突跳,校服后背被汗水粘住,鞋底像绑了块正在发酵的面团。跑到最后一个弯道,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机械迈步,忽然听见看台上有个沙哑的声音混在加油声里:\"慢点儿跑,别摔着!\"
抬头看见爸爸举着灯牌站起来,妈妈正把一块葱花饼掰成小块,往观众席的栏杆上放
——
那是怕他跑完饿,特意从早餐店带来的。
最后一名冲过终点时,星禾弯腰喘气,听见运动鞋踩过草坪的沙沙声。抬头看见父母挤过人群跑来,妈妈递上温着的矿泉水,爸爸笨拙地想拍他肩膀,却先摸到他汗湿的后背:\"累坏了吧?刚才灯牌差点被风吹跑,你妈说用葱花饼压着底座\"
夕阳把操场的跑道染成蜜糖色,林小记跑过来勾住他脖子,往他手里塞橘子糖:\"看见没?你冲刺时灯牌上的葱花饼在发光!\"
星禾撕开糖纸,忽然发现校服胸前的号码布不知何时沾上了面粉印
——
大概是刚才妈妈递水时,围裙蹭到了他。远处的广播在念比赛成绩,他却盯着看台上那个歪扭的灯牌,突然觉得,那些在风中摇晃却始终明亮的光,就像父母藏在葱花饼里的心意,看似笨拙,却能照亮所有想要退缩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