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阴阳残卷 > 第16章  鬼戏台
    离开哭丧岭的。每张脸都涂抹着夸张的腮红,嘴唇猩红得像是刚饮过血,玻璃眼珠反射着烛光,画出来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全是纸扎的人偶。

    陆明注意到,最前排的三个纸人姿势格外诡异——一个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个死死捂住耳朵,最后一个大张着嘴,像是正在无声地尖叫。

    子时刚到,一声破锣骤然炸响,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戏台上的猩红帷幕无风自动,缓缓拉开。胡琴凄厉的声响划破死寂,鼓点由缓到急,一个戴青面獠牙脸谱的武生翻着跟头出场,绣金线的戏服在烛光下泛着尸衣般的惨白。

    \"《目连救母》\"陆明低声道,手指不自觉地掐算着,\"讲孝子下地狱救母的戏码。\"

    鼓点越来越急,武生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在最后一个腾空翻跃时——

    \"哗啦!\"

    戏服在半空突然解体,落地时竟像蜕下的蛇皮,里面蜷缩着三具焦黑的尸体,手脚交缠,头颅相对,形成一个诡异的三角形。最骇人的是,每具尸体的右手无名指都被齐根切断。

    \"这出戏没意思。\"白砚舟嗤笑一声,短刀在指尖打了个转。

    话音刚落,鼓点骤变!

    胡琴声陡然拔高,台上的\"演员\"齐刷刷停住,缓缓转头看向二人。下一秒,散落的戏服无风自动,重新\"站\"了起来——

    戏码变了。

    一个珠冠霞帔的\"女鬼\"甩着水袖飘然而出,脸谱上的表情似哭似笑。水袖暴涨,如白绫般直取陆明咽喉!白砚舟的短刀寒光一闪,斩断水袖的瞬间,他瞥见戏台柱子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生辰八字。最新刻的那行还在渗血:

    庚申年乙酉月丙戌日

    ——正是三日后的日期。

    而旁边另一行小字,墨迹早已干涸:

    陈水生甲辰年戊辰月庚午日

    陆明的手指猛地颤抖起来——这是他幼时的邻居,那个总给他塞麦芽糖的陈叔,三年前就暴毙身亡!

    \"找替身的把戏。\"陆明微微眯眼冷笑,袖中铜钱突然飞射而出,将扑来的纸人钉在柱上。被钉穿的纸人竟发出凄厉的惨叫,裂开的胸腔里\"啪嗒\"掉出一片铜镜碎片。

    镜中映出的不是他们的倒影,而是一条漂满血棺的河流。每具棺材上都用朱砂写着\"双生子必有一死\",棺盖缝隙里渗出汩汩黑血。

    横梁上传来\"咯咯\"的诡笑。一个穿班主戏服的人影倒吊下来,面具掀开的瞬间,露出里面焦黑的骷髅头。

    \"你们逃不掉的\"骷髅的下颌骨咔咔开合,每说一字就有焦灰从喉管漏出,\"刽子手的刀掘墓人的土还差鬼婆子的符\"

    镜面忽然泛起涟漪,映出一具正在开启的血棺。棺底嵌着的铜镜碎片清晰可见,旁边躺着的少年,心口插着半截铜钱。黎明前的风裹挟着焦糊味,陆明半跪在戏楼废墟中,指尖死死抵住那枚铜钱。铜钱边缘的锯齿割破了他的指腹,血珠滴在铜镜碎片上,竟发出\"滋啦\"的灼烧声。

    \"当心!\"白砚舟突然暴起,短刀贴着陆明耳际划过。刀锋与袭来的黑影相撞,迸出刺目的火星。那黑影落地后显出原形——竟是戏班主的骷髅头,下颌骨大张着咬住刀尖,空洞的眼窝里爬出密密麻麻的尸虫。

    陆明反手将铜钱拍在地上,左手掐诀在青砖划出血符。砖缝里突然渗出黑水,三具焦尸竟从地底爬出,腐烂的指爪直掏他心窝。他侧身滚避,青衫下摆却被撕开五道裂口,腰间挂着的罗盘\"啪\"地碎成两半。

    \"乾坤借法!\"陆明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铜钱上。铜钱剧烈震颤,表面的\"狱\"字突然浮空,化作血色锁链缠住焦尸。焦尸嘶吼着挣扎,锁链却越收越紧,最终\"咔\"地勒断它们的脊椎。

    白砚舟那边战况更烈。戏班主的骷髅头突然炸开,碎骨如暴雨般射来。他旋身挥刀,刀刃划出银亮弧光,将骨片尽数劈落。但有一片碎骨划过他右腕旧伤,鲜血顿时染红绷带。血滴落地的瞬间,整个废墟的地面突然塌陷!

    \"地下有东西!\"陆明猛地扯下腰间布带,咬破指尖在布上画出一道血符,甩向白砚舟。布带如活蛇般缠住白砚舟手腕,陆明借力一拽,硬生生将他从塌陷处拉回。白砚舟落地瞬间短刀脱手,如闪电般钉入地缝。地底传来非人的嚎叫,汩汩黑血顺着刀柄喷涌而出。

    两人刚落在相对完好的戏台上,二十多个纸人突然从四面八方扑来。它们的纸手变得尖锐如刀,画出来的笑脸扭曲成恶鬼相。白砚舟踹翻香案挡住第一波攻击,陆明趁机咬破手指,在台柱上画出雷符。

    \"五雷——\"咒语未毕,最前排的纸人突然自燃。幽绿火苗中浮现出老瞎子的虚影,枯瘦的手指直插陆明双眼。白砚舟横刀格挡,刀身与鬼爪相撞竟迸出蓝火。他闷哼一声,虎口崩裂,却趁机将半张黄符拍在鬼影眉心。

    \"破!\"陆明终于完成雷咒。戏台顶棚轰然炸裂,五道电光劈落,将纸人尽数点燃。焦臭味中传来凄厉哭嚎,燃烧的纸灰竟在空中组成\"黄泉渡\"三个血字。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他们终于在戏台地基下挖出三具新棺。撬开棺盖的瞬间,白砚舟的刀尖精准挑住飞射而来的铜镜碎片。陆明用染血的铜钱压住棺中躁动的尸体,却发现每具尸体的天灵盖上都钉着黄泉渡的船票——日期正是今日辰时。

    \"原来如此。\"陆明抹去嘴角血迹,将三张船票叠成纸船。指尖真火点燃的刹那,远处渡口传来渡船倾覆的巨响。晨雾中,隐约可见无数苍白手臂在河面挣扎沉没。

    白砚舟突然按住他肩膀:\"看棺材底部。\"腐朽的棺木上,用血画着一面完整的铜镜图案,镜中映出的正是哭丧岭的地形。而在本该是镜钮的位置,深深嵌着半枚带血的铜钱。

    \"铜镜里的东西\"陆明咳嗽着站起来,青衫已破烂不堪。他扯下染血的绷带缠住铜钱与镜片,突然剧烈颤抖——绷带缝隙间渗出黑血。

    第一缕阳光穿透雾气时,乌鸦的惨叫从渡口方向传来。两人回头望去,只见昨夜烧焦的戏楼废墟上,赫然立着完好无损的\"赏心楼\"牌匾。牌匾下的石阶缝隙里,一簇沾露的野草正疯狂生长,草叶上挂着新鲜的血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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