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应声回头看向来人。
十四岁的少年被教养的颇有气质,一缕光正好透过帘子铺在他的头发上。
随意地扎着长发的发尾,一串小花挂在耳畔,延续到头发扎起的地方,他垂着眸,尚且看不出喜怒,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粉色疤痕,眼尾微微泛着红色,不施粉黛却也能看出是个大美人。
但是我没有很吃惊,因为青城王夫也是个大美人,听说当年他的家族受难,好多人想要强娶他,但是一直争不出个结果。
所以后来有个登徒子想先夺取他的清白,再纳入府里。刚好那一夜青城王和我娘亲自上战场,那座城破,留下些老弱病残,还有地方官府中一个被捆住手脚,灌下欢情药的男子。衣服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给他脱完,等到青城王到时,一群士兵等着蜀青下令将这个男人赏给她们玩。
但是听我娘以前说的,本来青城王是有那个想法的,但是亲手去解开绳子的时侯发现了鲜红的守宫砂。而且那个时侯青城王夫已经不清醒了,绳子一解就贴在蜀青干妈身上。亏我娘有眼力见,把那间屋子留给青城王夫妇了。
再后来嘛,就是因为青城王把青城王夫的清白给夺了,就负责地想要纳为正君,被一群人拿唾沫星子砸。其实她心里也明白,让一个平民让了正君,还有那些眼儿巴巴地想跟青城王府攀关系的朝廷官员、世家大族肯定不高兴。但是还是跟母皇求了一纸婚书,把他纳了。
其实我有记忆以来的这些年没少听到过有人往青城王府送男人,但是蜀青干妈洁身自好,就独宠着她那一朵娇嫩的花儿。
啧啧啧,比起我妈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不知道强多少倍。
“太女殿下何故一直看着在下。”一个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这一刻我和蜀元四目相对,正脸看去,这张脸真的是挑不出一点毛病。跟汶珺那双清澈的眸子不通,蜀元的眼睛有一层薄雾,带着忧愁,就好像辽远的雨季。
“好好看。”这话问的,这人长得都让我有点犯结巴。
突然一下就理解了小时侯为什么不挑其他人,直接拽了他要当童养夫。这脸,啧啧啧,本宫的审美一直都很在线嘛。
但是要我说现在对他什么想法,这倒不好说。毕竟在母皇的强压下,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面了。好看的东西人人都喜欢,我也是,但这个肤浅的喜欢远远达不到让我想娶他。如果他现在对我不记意,或者是在青城有了心仪的姑娘,我是当然会让他走的。
毕竟辽远的雨季虽然有意境,但是困在雨天的人容易逝去。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想要一枝美丽的花,那一定不会选择摘下它,我会让它按着自已喜欢的方式生长,凋谢。
“殿下当年也是这般讲的。”他坐在我对面,接过旁侍手中递过来的茶,轻抿了一口。
“当年当年,哈哈哈,年纪小嘛,哈哈哈。”我不知道他提这茬是什么意思。
“所以殿下当初的话不作数了吗。”他一直盯着我,而我不敢抬头,我害怕他眼里的忧郁真的是因为我,而我这一系列逃避的行为都会加深他眼里的悲伤。
“童童养夫啊你看你现在也这么大了,童童养夫估计不行了。”我侧着头向一旁的蜀青发送我妈通款求救信号,而她只是看了我一眼,就就拉着青城王夫出去了!
“不能当童养夫了也行吧,那殿下是不是要背弃誓言不再娶我?”我嘞个都,这一句问的比一句露骨,再问两句,我把命给你好吗?
“那个,这些年没见,有些生疏再说小时侯顽皮,想必你那个时侯也不愿意作我的夫婿。”我怯生生道。
“这些年没见,只是你没见我。每次我来京中,总会去陛下那里讨要一份口谕来东宫看你,可是你每次都那么忙,我待的那几天你都不曾出府。”他顿了顿,“我其实一直都愿意的,那个时侯你要给我带玉钗,让我作童养夫,我很高兴,都决定把头凑过去了。她们把我们拉开了。皇夫说我们还小,以后再议。我回来问母亲,她只是说你不一定要娶我,你还要娶很多很多男人,要娶世家子,要娶蛮夷的质子,要娶好看的,要娶听话的”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我听见一滴眼泪啪地掉到桌上的声音。
这个版本怎么跟小时侯皇夫告诉我的不一样啊?明明皇夫说的是蜀元宁死不从,然后母皇不允许我强抢男人,所以从那之后不许我再见蜀元,他来京我就只能以学习的理由禁足宫内。
半晌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撇开一点话题:“那个,你在青城那么多年,就没有遇到喜欢的女孩子吗?还是说,你真的只喜欢我?”
他摇摇头:“青城和京里没有什么差别,她们都只会笑我父亲是个别国的平民,说我娘就是个色鬼,只是看上我爹的皮囊。母亲在朝堂上不偏不倚,最开始有人派他家的公子来讨好我,但是见不到母亲给她们什么好处,慢慢也就露出本来的面目。”
然后他抬起头:“我五岁那一年,是我有意识以来第一次进宫。那些贵族之子都排斥我,只有殿下你。那个时侯小小的”说着说着他的眼里好像亮起了光,“你说:‘哥哥真好看,怎么一个人呢’我那个时侯不敢跟别人搭话,你就自顾自地说:‘漂亮哥哥不能一个人,跟景儿一起玩。’说着还把我从地上拉起来。”
其实他说的这些,大部分我都没有印象了,但是唯一记得的,就是有个人影坐在池塘边上,抱着腿,穿着月白色的衣裳。
“那些天是我最开心的日子。你说给你当童养夫就可以一辈子一起玩。我很开心,可惜那一枚玉钗,这么多年也没有戴在我的发髻上。”他的声音又逐渐平淡。
“听说您已经娶了两位夫婿,他们能够和你一起看东宫院里的桃花开谢,可以一起绕着东宫的青石板小道散步,聊天说地。”他说着用一种几近哀求的目光看着我,“那我呢,殿下的后院里是否还有我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