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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愿为相爷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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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手缓缓将风帆拉起,小船的速度立马快起来,如离弦之箭般。

    “今晚天公作美,正好是东风。”

    老管家提着壶温酒走进船舱打开,浓浓的香味弥漫,给苏文和照晚霜一人倒一碗。

    “海上风冷,喝点酒热热身子。”

    说罢,退出去,叫来两个水手将剩下的温酒分了喝下。

    船舱内还烧着炉火,倒不是特别冷,就是外头的海风吹得呜呜呜的嚎叫,听得人心烦意乱。

    “常叔,叫他们进来吧,外头风大。”

    苏文喝了酒水,朝外头喊道。

    “老爷。”

    “咱们就不进来了。”

    老管家坐在船舷上,咧嘴笑道:“得盯着方向,不然走偏了就麻烦。”

    “都是经常出海的汉子,这点风吹不倒。”

    照晚霜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不说话,看脸色有些苍白。

    “不舒服吗?”

    苏文打趣:“第一次乘船出海大多数人都会晕船。”

    “我以前也经常坐船。”

    她紧了紧外面的披风,无奈道:“不过坐船出海还是头一遭。”

    “而且还是那么小的船。”

    “过江和出海可不一样。”

    苏文:“你是没有见过海龙王发怒的时候,掀起的浪头能有十几丈高。”

    “就是艨艟战船都有可能翻船。”

    “每年葬身大海的渔民不在少数。”

    “喝口酒吧。”

    她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嘴,脸上浮现出些许红晕。

    身后的海岸线越来越远,飞渔城的灯光越来越暗,海面升起团团薄雾,随风聚散。

    一轮茭白的玉盘挂在夜空的尽头,被璀璨的群簇拥者,柔和的月光如天河般,凝聚成一条匹练流入汪洋大海。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苏文来到船后的甲板上,轻举酒碗,忽地诗兴大发,引了前朝的诗人词句,略微沉吟之后,又补了两句。

    “半碗琼浆酒,当敬少年时。”

    说完,仰头将碗中酒水饮下。

    照晚霜轻声将苏文补的两句重复两遍,做了首打油诗:“去时少年郎,归来宰相身,权势我来享,骂名我来背。”

    苏文微微皱眉,面露不悦:“当真不识趣,坏吾雅兴。”

    晚风拂面,吹起缕缕青丝,她怀中抱剑,亦登上甲板,抬头望着璀璨星河,眼神茫然,不知在想什么。

    “这轮月光,应当也照到锦绣山了吧。”

    “大抵照在了剑庐。”

    “也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如何?”

    苏文没有打扰照晚霜,而是自顾自的在船头盘膝而坐,披风垂下。

    “老爷。”

    “要天明时候才能到地方,要不您先去船舱内休息。”

    老管家在船头喊道。

    “多年不曾出海,哪里能睡得着。”

    苏文并不困,甚至有些兴奋,原本以为久居朝堂,心境早已坚如磐石,可当真正踏足沉鱼州,还是难免有些激动。

    这片海

    这座城

    是他来时的路

    犹记得那年冬天,飞渔城外的少年穿梭于大街小巷,挑着刚网到的新鲜鱼虾四处叫卖。

    卖豆腐的张婶

    打渔的阿翁

    烧炭的虎子

    乡音以改,故人不在。

    月上中天,光华如玉,轻柔地抚摸着天地,远处的海面,映出一轮月影,纹路清晰可见。

    风渐大

    浪涛拍打着船身,两个水手不停的转动船帆,小船驶入月光之中。

    “轰隆隆”

    远处的雷声让老管家几人脸色大变。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完全没法预料,前头响雷,立马就刮起大风。

    “轰隆隆”

    雷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亮,风越来越大,浪涛越来越急。

    “老爷,照姑娘,你们坐稳了。”

    老管家大吼:“要变天了。”

    话音才落,一道数丈高的浪头打过来,险些将小船掀翻。

    两个水手拼尽全力控制船身的角度来抵抗风浪。

    粗壮的闪电在夜空中绽放,形如电蛇,一蛇之后,密密麻麻的雷霆电网炸鸣。

    月光被飘来的乌云遮住,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脚下的海面犹如沸腾的开水,一浪高过一浪。

    小船随波逐流,不停地上下起伏。

    照晚霜抓住船舱,俏脸煞白,眼神中泛着些许惊恐之色。

    “海龙王发火了。”

    苏文缓缓起身,背负双手,站在船尾甲板上。

    “浪。”

    照晚霜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大浪。”

    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浪头,宛若城墙般高耸,根本看不到尽头。

    与其说是浪

    不如说是水墙更加贴切。

    他们的小船在这滔天的大浪面前,就是一片落叶,眨眼的功夫就会被吞噬。

    “躲不掉了。”

    老管家狰狞着大吼:“朝着浪头冲去。”

    水手立马转动船帆,在狂风的加持之下,小船贴着水面滑行。

    这道浪头足足有十多丈高

    距离小船越来越近

    在这等天地之力面前,人力显得无比的渺小,就连照晚霜这位剑术宗师都感觉到了猛烈的窒息。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高耸的峰峦涌动,美眸大睁,冰冷的海水被风卷着,打在身上,如同下了场倾盆大雨。

    “嗡嗡嗡”

    怀中长剑轻轻震动,紧接着受到一股真气的牵引,自剑鞘内冲出。

    苏文纵身一跃,落于船头甲板上,照晚霜的佩剑朝他飞来。

    伸手将三尺青锋剑握住,单手持剑,直面那滔天大浪。

    这位权倾天下的苏相两眼微眯,表情从容淡然,根本看不到半分的惊慌。

    半息之后,苏文朝着那浪涛斩出一剑。

    雪亮的剑光在黑压压的黑面上绽放,无尽的锋锐之气弥漫,强大的真气汹涌而出。

    剑光如雪,似月。

    将这黑夜斩开

    刺眼的寒光让船上的几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原本汹涌而来的滔天大浪瞬间崩碎,被一剑斩出百丈宽的豁口。

    这百丈之内的浪头,化作雨水冲天而起,被剑气撕裂。

    小船顺着豁口顺利冲出去,进入平缓的海域。

    劫后余生,两个水手卯足了劲驾船,将风浪都甩在后面。

    放才驶出数里,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那是月光

    柔和的月光

    风雨雷电在身后的海域咆哮

    波光粼粼的海面倒映出小船的影子,仿佛进入另外一个维度的世界。

    “噗嗤”

    长剑入鞘,苏文拍了拍手:“这就是大海,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什么。”

    “可能是风平浪静,也有可能是地狱之门。”

    照晚霜回头看去,身后的海域中,雷暴正在肆虐,密密麻麻的闪电从乌云之中落下,劈在海面上。

    倘若没有苏文一剑劈开浪涛,恐怕他们都得葬身大海。

    她的脑海中回荡着刚才那一剑。

    斩出百丈宽的豁口

    如此恐怖的威力

    毫无疑问

    苏文是一尊剑道大宗师

    唯有剑道大宗师才拥有这等恐怖的杀力。

    越是想下去,就愈发的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笼罩着很多的谜团。

    隐藏得太深了。

    许久

    照晚霜回过神来,强行将心底的好奇压下,看向背对着自己的那个男人。

    红唇微启:“你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苏文没有回答,而是站在船头静静的欣赏着明月下平静的汪洋。

    “常叔,还有酒吗?”

    他问道。

    “有。”

    老管家抽出船舱下的板子,从里面取出个坛子。

    “给我吧。”

    照晚霜上前接过酒坛,在苏文旁边坐下,两条腿挂在船舷外头。

    劫后余生,心底突然轻松许多,倒了两碗。

    递一碗给苏文

    自己捧着一碗浅浅的抿着。

    接下来的旅程极为平静,再也没有遭遇狂风暴雨,天明时候,小船进入一片暗礁丛生的海域。

    又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方才看到黑甲军驻扎的海岛。

    说是岛,其实一点都不小,约莫有十几里大,四面环山,青翠碧绿。

    码头极为隐蔽,需要从两座山间的缝隙穿过,再走一段水路。

    从靠近海岛开始就有士卒乘船巡逻,老管家出示了令牌才得放心。

    隔着老远就看到停靠在码头的四艘艨艟战船,每一艘都是三层甲板,极为高大,上面有床弩和投石车。

    从码头驶出一艘小船,在距离十丈远的地方停下,船上的士卒喝道:“来者何人?”

    “瘸子。”

    站在桅杆下的老管家回道。

    士卒举起小骑连挥数次,埋伏在两岸的几十个弓弩手这才走出来,松弦收箭。

    “半里路就有四波巡查。”

    照晚霜轻声道:“防卫挺森严的。”

    “不严不行啊。”

    苏文道:“这可是本相保命的底牌。”

    小船在码头靠岸,举目远眺,黑甲军的营寨就在海岛正中,青烟缭绕。

    此时辰时刚过,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战马的嘶鸣和喊杀之声。

    巨大的校场上,两队披着黑甲的骑兵正在互相冲阵,战马狂奔,甲胄泛着黝黑的光芒,长枪如林。

    而且这些士卒用的都不是木枪,而是没有开刃的铁枪。

    校场四周,剩下的黑甲军士卒正在马背上举枪跃跃欲试。

    只是一眼,照晚霜就被黑甲军的强大所惊。

    那些士卒各个身强体壮,穿着厚厚的甲胄,腰间佩刀,手里提枪,竟然能连续冲阵十多次。

    个个杀气腾腾,如虎狼般。

    “这就是你圈养的私兵吗?”

    她打量片刻后,点评道:“比神武卫那群饭桶强得多。”

    “神武卫虽然是皇朝精锐,装备精良,毕竟久疏战事,眼下大周真正的精锐当属北边的边军。”

    “而边军就掌握在勋贵世家手里,他们的子弟遍布军中。”

    老管家脸上浮现出傲色:“在黑甲军面前,莫说神武卫,就算边军也算不得精锐。”

    远远看着黑甲军的冲阵操练,苏文越看越满意。

    等到操练完,一道魁梧的身影登上校场高台,身披重甲,手持镔铁长枪,枪身足有婴儿手臂粗。

    神武卫大将军樊虎就足够魁梧,可这人比樊虎还要壮硕,腰如水缸,臂膀如两条大蟒。

    “上马”

    此人大喝,声如滚雷,震的地面轻微颤抖。

    所有披甲士卒齐齐翻身上马,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列阵。”

    长枪斜指苍穹,片刻之后,三千甲士整齐地站在校场之中。

    扯动缰绳,胯下狮虎驹纵身跃下高台,四蹄踏动,如一团黑云般,冲出军阵。

    在校场外停下。

    马背上的披甲将翻身下马,手持长枪,单膝跪地,喝道:“末将苏罴,恭迎相爷。”

    “恭迎相爷。”

    身后三千黑甲军齐齐下马,皆单膝跪地。

    苏文领着老管家和照晚霜登上校场,目光扫过这些甲士。

    所有人都挺起胸膛,接受他的检阅。

    这三千士卒,都出自沉鱼州,许多人甚至从未见过苏文的面。

    却心甘情愿为他卖命,躲在海岛上,日复一日的操练。

    神武十六年运粮二十万石

    神武十八年运粮十五万石

    长生元年运粮百万石。

    整个沉鱼州,不知有多少人是因为苏文的粮食而活下来的。

    纵然天下人都骂苏文是奸贼,是权相,是乱臣。

    但对沉鱼州的百姓而言

    苏文就是天

    人人以苏文为骄傲,户户供奉苏文的长生牌位。

    在沉鱼州

    你可以骂天子,骂刺史,骂那些世家大族,骂王宫贵胄,皇亲国戚。

    但绝对不可以骂苏文。

    否则愤怒的沉鱼州百姓,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他们只会将你撕碎。

    这些士卒崇拜火热甚至骄傲的眼神,再一次让照晚霜迷茫。

    不是说好人人喊打,臭名远扬的吗?

    怎么一到沉鱼州就和听说的完全不同。

    “都起来吧。”

    苏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校场,朝辉刺破云层,落入山谷中。

    长枪折射出的寒光汇聚在一起。

    “都是好儿郎啊。”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些沉鱼州的子弟,登上校场高台,双手执礼,朝着台下的三千甲士躬身一拜。

    “我苏文何德何能,能让诸位以命相投。”

    “相爷。”

    台下一员甲士摘下头盔抱在怀中,单膝跪地:“神武十六年,沉鱼州发大水,三县之地被淹,俺家六口人就是靠着相爷运回来的粮食才活下去的。”

    “俺这条命不投给相爷,还能给谁?”

    “神武十八年,我家也是靠着相爷运的粮食才活命的。”

    “我也是。”

    “能为相爷而战,是我等的荣幸。”

    三千甲士,便是三千死士。

    哪怕此时此刻,苏文让他们拔刀自刎,这些人都不会犹豫片刻。

    “咱们沉鱼州的儿郎,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老管家手里的拐杖重重的敲打地面,人虽老,可凶威犹在。

    “知道相爷为何要回沉鱼州吗?”

    校场寂静,所有人都在听。

    “玉京城,有人想要相爷的脑袋。”

    老管家双目睁圆,如怒虎般审视着台下的甲士:“天下人都可以骂相爷,唯独咱们沉鱼州不能骂。”

    “天下人都可以背叛相爷,唯独咱们沉鱼州的儿郎不行。”

    “京城的那些皇子们,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那些勋贵,那些世家。”

    “他们想要相爷的脑袋。”

    “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绝不答应。”

    甲士们愤怒的咆哮,就像一头头择人而噬的饿狼。

    苏罴:“想要相爷的脑袋,得先跨过咱们黑甲骑的尸体。”

    这头披甲的人形凶兽单膝跪地:“我等,愿为相爷赴死。”

    “我等愿为相爷赴死。”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校场中回荡,久久不绝。

    照晚霜竟有些胆寒,无法想象,这样一支抱着死志且准备精良的骑兵,将会爆发出怎样恐怖的战斗力。

    她更加无法想象的是苏文究竟用什么样的手段,在满朝文武以及勋贵世家的监视下,养出这样一支铁骑的。

    可能只有那个男人自己才清楚。

    她将目光看过去,只能瞧见苏文的侧脸,如刀削般的菱角。

    他轻抬手掌,山呼海啸之声散去。

    “我在玉京城等着你们。”

    目光掠过一张张面孔,沉声道:“本相希望能在玉京城看到你们每一个人。”

    吃过早饭,黑甲军没有继续操练,转而开始修整。

    士卒们喂完马匹,便开始打磨手里的兵刃,磨锋利枪头,磨快刀刃。

    整个营寨,寂静的可怕。

    没有人说话

    因为他们早就是死人

    就连沉鱼州刺史府的户籍上都找不到他们的名字。

    既是死人

    又何惧再死一次。

    和老管家,苏罴等人商议完发兵时间和行军路线之后,苏文来到位于山顶的庭院。

    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海岛屿,庭院后头那片桃花林已经开了不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正在练剑的照晚霜听到脚步声便停下来,转身看去,苏文就在身后。

    “偷看别人练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她微微皱眉。

    “你的剑法有什么值得偷看的。”

    苏文靠坐在凉亭的木凳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地上枝头上密密麻麻的花骨朵。

    “锦绣山的驭剑术说来说去,也就那样,无非就是个以气驭剑。”

    照晚霜一脸的不爽:“你侮辱我可以,但不能侮辱我的师门。”

    “好。”

    “那你过来,本相侮辱你,就不侮辱你的师门了。”

    她气极,愤愤的骂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一点礼义廉耻都不知道。”

    随即不再理会,继续在桃花林中练剑。

    轻纱飞舞,剑气纵横,曼妙身姿和落下的花瓣倒是极为融洽。

    傍晚时候

    苏文几人又乘坐小船从海岛离开,穿过礁石海域,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虽然陛下在沉鱼州安插下王洲这枚钉子,但他依旧有只手遮天的能力。

    想让王洲知道的,他才能知道。

    不想让他知道的,他便不能知道。

    一宿都在大海上漂泊,这次运气不错,没有遇到风雨雷暴,顺利在沉鱼州着陆。

    下船之后,照晚霜脸色苍白,险些踉跄着栽在地上,还是被苏文给扶住。

    “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坐船出海。”

    无心顾及那个男人搭在后腰的手掌,她强忍着反胃想吐的冲动说道。

    苏文将他扶到石头上坐下,递过去一个水袋,打趣道:“没听说过堂堂宗师境武者,竟然晕船。”

    “那是你孤陋寡闻。”

    照晚霜反驳,打开水袋咕噜咕噜地灌水,方才觉得好受许多。

    “常叔,你们先回府吧。”

    打发了老管家等人,他带着照晚霜进城。

    “吃什么?”

    她有些饿了。

    “鳝丝面。”

    苏文在京城也吃过鳝丝面,甚至还特意找了个沉鱼州的厨子去玉京城。

    可就是吃不出沉鱼州的味道。

    不久之前他才想通

    可能和味道没有关系

    而是和身处何地有关

    “要说鳝丝面,大酒楼的不好吃,得去城西曾记面馆才行。”

    “可惜了。”

    “老曾头前几年去世了,现在经营曾记面馆的是他的孙子。”

    “老曾头的儿子呢?”

    顾晚霜好奇。

    “死了。”

    苏文:“神武十六年,前往雁门戍关,死在了北元人的刀下。”

    曾记面馆不大,就在城西小巷的一角,老曾头的孙子支了个草棚,再加一个炉子两口锅便把生意做起来

    招牌小幡满是破洞。

    苏文和照晚霜来的时候,正好有张空桌子。

    “二牛,来两碗鳝丝面,再要个红烧鱼。”

    苏文叫出了老曾头孙子的小名。

    曾二牛上下打量起他,确实没印象,便壮着胆子问道:“这位爷,看您的面相和口音不是本地人,怎么知道我名字。”

    不怪二牛疑惑,莫说外地人,就连许多相熟的街坊邻居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大家都叫他小曾头。

    “我不止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老曾头的名字。”

    苏文笑道。

    “快些将面上来吧,我且看看,你学了老曾头的几分手艺。”

    二牛小时候见过苏文的,只是相隔的年头太久,这才没有认出来。

    他也没有点破的想法。

    不多时,两碗香喷喷的鳝丝面上桌,苏文慢条斯理地吃着。

    对面的照晚霜则是毫无淑女形象,一顿狼吞虎咽。

    昨夜在海上漂了一宿没吃饭,在加上晕船,自是饥饿难耐。

    况且

    她都委身苏文这个天下最大的奸臣做侍女,也无需顾及太多的礼法。

    反正别人也不会因为自己吃相好,就夸的还是名门正派,天之骄子。

    还不如破罐子破摔。

    连面带汤扒拉完,犹不过瘾,回头朝曾二牛道:“再上一碗鳝丝面。”

    “你怎么这么能吃?”

    苏文调侃。

    “怎么?”

    “堂堂的相。。”

    后面的爷还没说出来,就立马改口:“你家大业大的,难不成还供不起一顿饭。”

    “要是供不起就直说。”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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