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怎么样?”朱云柔歪头去看他的表情,“能接受吗?”
洛茨点头:“还可以。
”
他坐得端正,昨晚还酸得发疼的四肢,今天已经不难受了,阳光还不到刺眼的时候,暖融融地洒在桌上床上。
还有他身上。
朱云柔静静地看着他。
这是很平常的一幕,未来许多许多年里,她都会见到。
或许是时间的长度同样也拉长的人的愁绪,让本该麻木的心突然跳动了一瞬。
朱云柔忽然问他:“不会觉得寂寞吗?这一百年,像是被锁在了这里,哪儿也去不了,和笼子有什么区别?”
听到他的问题,还有些昏沉的洛茨微微勾了下唇角。
“百年而已,要看和谁。
要是从前,我一分一秒都待不下去,但要是现在……”
他目光遥遥地看向窗外,像是要穿过一切屏障和阻碍,投向那个值得百年的人。
“我再多待上许多年,也是可以的。
”
管家离开0238后,去了一楼。
这段时间他总喜欢去一楼大厅待着,左右转转,等腿脚走得累了,再去做自己的事情。
这座旅馆常年封闭,根本就没多少事用得着他去做,太多清闲就会积累成恐慌,管家宁愿把自己走累。
他走到一楼以为会看到唐德锦,但今天站在柜台后面的,是陆明河。
管家迈步的动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前,他走到柜台前面,弓着身,喊了声:“老板。
”
“朱云柔呢?”陆明河问他。
管家低垂的脸皱了一下,很不情愿地说:“在房间里,有客人。
”
他没说客人是谁,但陆明河知道。
“过几天会有新人来,”他没再继续上一个问题,转而说,“你看好了。
”
管家低低应了声:“我知道。
”
“……”
陆明河不再言语,管家仍然低着头。
藏在前台下面的钟表嘎达嘎达地往前走,这是他们所能听到的唯一声音。
管家没有耐住这次的沉默。
他突兀地开口:“他要在这儿留多久?”
“他”指的是洛茨。
陆明河知道。
他答:“看他想留多久。
”
管家继续问:“就一直让他在这儿待着吗?”
陆明河道:“房间够。
”
说到这里,他又道:“你不喜欢他。
”
这不是疑问句,这是陈述句,管家没有辩驳的资格。
但他还是说了一句:“我没有。
”
陆明河摇摇头,手撑在柜台上:“我不在意。
”
他是真的不在意,包括朱云柔的心思,包括管家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陆明河看到都跟没看到一样。
管家闻言,垂在身旁的手用力攥紧。
他大概是有点不甘心的。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
古堡主人
……
他们乘船渡河,
去了更南的地方。
朱云柔给的地址,放在百年后的路上,已经有些辨不清具体方向。
他们中途耽误了些许,
最后查清,
那地方现在应当是座被保护起来的山,经常会有人去攀爬。
山不是四季都开,
他们去的不巧,最好走的那条路被封上了,两人转了会儿,顺着背面的一条崎岖的小路上了山。
路很窄,
隐约能看出几枚新鲜的脚印,
应该是附近居民上山走出来的,算不上牢靠,但也不至于走不了。
数百年的光阴,
有的树倒了,有的又新种上。
本该立着的石碑也不见了踪影,
两人到半山腰,派出去的虫鸟都没回来,
一时间竟真不知该朝哪个方向走。
身后传来一阵簇簇声,有人也在上山,是附近的居民,
头顶戴着个宽檐的帽子,
皱纹很深,皮肤是久经日晒的颜色。
居民看到了自己面前的两个人,
停下脚步。
其中稍矮点的那一个,
弯腰下坡,朝他走来。
“……老伯,
”他喊人的语气有点生疏,“你住这儿的吗?知不知道这附近本来有个石碑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