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开门的那个男人,当时应该七点钟,”洛茨小声说,“长得很帅,丹凤眼,就是他开的门。
”
管家道:“……这我不认识,住的人多了,钥匙在楼上挂着,谁都可能拿到。
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洛茨:“知道,他说他叫陆明河。
”
不知是不是光影造成的错觉,洛茨似乎看到,当管家听见陆明河这个名字后,眼皮狠狠抽了一下。
“哦,他啊,”管家抬起头来,“嗯,对,我认得他。
”
“那他是做什么的?”洛茨继续问。
他对陆明河很好奇,虽然最开始因为他不是蓝眼睛有点失落,但很快这点失落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探索欲。
管家答:“就是住这儿,不干什么。
”
洛茨:“他也是旅客吗?”
管家:“对。
”
洛茨:“他住哪个房间啊?”
管家咳嗽一声:“这是隐私,我不能说。
”
“好吧……”一无所获,洛茨有点失望,但还是问:“他经常这个点下来开门吗?”
管家脸色有些勉强,可能是因为他嫌洛茨话多。
“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问问,我觉得他人还挺好的。
”洛茨语气自然,“要是明天能遇见的话,我给他道声谢。
”
“这我不知道,”管家语速很快地说,“我就是个看门的,什么都不知道,你还出去吗?不出去我就锁门了。
”
洛茨看出了管家的不耐烦,知道继续纠缠只会适得其反,于是干脆退后一步,往楼梯那里走。
只是在踏上台阶时,他最后问了一句:“都回来了吗?”
管家拿着钥匙去关门。
闻言,他头也不回地道:“都回来了,四周没什么好看的,逛逛也就不愿意逛了。
”
语罢,他锁上了门。
古堡主人
等脚步声消失在楼梯上,
管家才转回身来,将钥匙放回口袋。
一楼大厅的窗帘仍未拉开,关上门以后更是少了光源,
仅有几支立在柜台上的蜡烛使人能辨别清楚脚下的路。
管家收好钥匙,
走到柜台后面重新审视着一排排的抽屉。
他心里有个数目,知道哪些锁上了,
哪些没锁上。
他每天都要数上很多,避免出现问题,这是他的习惯。
从他第一次了解到自己往后余生都要在数字之间来回时,他就已经可以做得很好了。
数完抽屉,
管家随手拨弄了两把离自己近的小锁,
听着锁和木板碰撞时发出的响声。
0236房间的抽屉在他眼皮底下,管家拉开以后朝里面看了一眼。
他不常做这种没什么意义的举动,只是今天这位住户来问他的问题,
实在是太讨人厌了。
这倒不一定是那个年轻人的错,他只是来顺便多嘴几句,
他不是旅馆的目标客户,不该承受太多审视的目光。
但管家就是忍不住想多些。
尤其是当他知道给这个年轻人开门的那个男人叫陆明河时。
柜子里面没什么特别值得人关注的东西,
和往常一样。
只是在木板的深处,往往散发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管家和这些东西待的久了,总觉得自己身上也有。
好像将要腐烂的、见不得光的。
估计死了一年的人,
被挖出坟墓以后,
也是这个味道。
管家不太喜欢。
他合上抽屉,吹灭一支蜡烛。
大厅昏暗了几分。
管家抬眼看看周围,
接着吹灭了剩下几支。
大厅暗了下去,
立得高高的柜子像是深夜怪兽起伏的脊背,管家迈上楼梯,
径直走到三楼。
昨夜发出怪声的那个房间,此时已经安静得彻底。
沾着水渍的地毯换成了新的颜色是暗红色,有点像干掉的血渍。
管家踏在针绣的玫瑰和鼠尾草的枝叶上,停在房间门口,一言不发,像是在等待什么。
他没有等太久。
一阵猛烈的撞击声突然在门后响起,房门都被撞得哐当一声,花瓶碎裂,瓷白的碎片顺着门缝掉到走廊里。
管家不满地往后倒退一步,整理一下袖口,打开了门。
他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口,把门往里用力一推,露出房间内的情形。
屋里没开灯,也没拉窗帘,黑沉沉的一片,只有最靠外的花瓶碎片是白色的,有一点像光。
“你想干什么?”管家满是厌恶地开口,“这才第三天而已,你已经疯了吗?”
没有回答,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趴在地上沉重地喘息着。
管家皱紧眉毛,说不上嫌弃还是烦躁。
“路是你自己选的,我们明码标价,摔坏的东西往后都要赔。
”他说,“保持安静,别惹人烦,明白吗?”
一阵剧烈的呛咳声传出来,就好像一个垂死的老人趴在病床前。
管家嫌恶地倒退两步,抬眼看了下天花板。
“小声点!”他再次重复,“别惹他生气,知道吗?”
说完,他没等回答就关上了门。
“砰”一声,比咳嗽声还响,看得出他迫不及待。
管家站在原地,一脚踢开碎片,烦躁地转了两圈,眉宇间尽是思索和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