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继续下。
三个孩子站在屋檐下,相互依偎取暖。
刘万成走出大门口。
刘地快速把钱塞进刘玄口袋里,转身:“你收好,别被别人偷走了……”
刘万成尴尬摸着鼻子,好奇询问:“你们俩背着书包,去哪?”
刘云抬起头,目光里满是失望:“去上学,这你都忘了!”
“没忘!没忘,就是好奇这么大雨,你们俩准备怎么去学校?”刘万成询问。
刘地摇头:“走着!”
刘万成手里晃着钥匙,更不像一个合格的老子,反倒像,门口耍无赖的小混混:“走着多不合适,要不然我送你们,昨晚上我开车拉一晚上货。”
“现在,已经对面包车,达到人车合一的地步了!”
刘万成看出他俩的犹豫,估计是两孩子不相信自己能去学校送钱,手上钱确实不多,不舍得再花那两块钱搭公交。
他扭头看着躲在墙角的小家伙:“小烟,怎么样,想不想坐老爸的车?”
刘烟没说话,向前走一步,眼神里的向往是说不尽的。
刘万成又上前一步,十块钱塞进刘小四口袋里:“小四,怎么样,想不想坐车出去兜一圈?”
刘小四点头,他就是为了这个破面包车,才原谅的孙建家小胖子,在他心里,这面包车,是他一拳一拳挣回来的。
他要是不坐,实在太亏了。
刘万成大笑着走上前,他一把抢过三闺女二儿子手里的书包,扭头说道:“跟上来,这个点天都快黑了!”
“要是走得晚了,耽误你们晚上上晚自习,老师骂了你们,就不能再让我去学校骂我了!”
说到这,两个小家伙,才不情不愿地跟在他身后走到车旁边。
终究是两个孩子,刘云看着车,眼睛亮亮的,哪怕刘小四把那天下午的事,跟她说了很多次,她都无法相信,自己老爹竟然从别人那里要来一辆面包车。
刘地忍着不激动,可一直盯着车座子的眼神出卖了他。
面包车七座,车后备箱还有两袋子大蒜,正好五个座位,老四率先上车,坐在副驾驶。
老二打开后门坐进去,拉着老五坐在他旁边,最后是老四关上车门。
车子启动瞬间。
刘万成突然打开窗户,他莫名想哭,要是李红梅和老大也在,那么他们一家人,这辈子就完整了。
对他而言,星辰大海已经不再是他的征程,他只在乎一家美满,其他的都是次要。
庆幸,他正在朝着这个目标一点一点向前走。
老四激动看着窗外景物大喊:“动了,车动了!”
他扭头,大笑:“姐,我没说谎吧!这就是咱们家车,咱们家也有车了!”
刘云点点头,忍住情绪提醒:“你那个带子!”
刘万成目视前方,伸手拉过:“安全带!”
后座,三姑娘脸红。
以前他们家也是有车的,大哥出去干活时候掏八千块,买了一辆小破车,就是那辆小车送走了他们俩。
还让家里,欠下不少的帐。
车开上乡间小路,开上大路,开进城市里。
刘小四脑袋随着四周不断经过的高楼看去:“啥时候,咱们家能住在这里面?”
刘万成没有回答,他不会觉得这一天有多久。
两个小家伙到学校就下车了,除了安慰安慰更小的两个小家伙,再没有和刘万成说一句话。
刘万成也并不在意,他心里清楚,毕竟是小孩子嘛,生气是正常的。
总有一天,五个孩子会明白,他们的老爹,已经不是过去的老爹。
车向回来的路上开,小四看着窗外的景色,拉住一旁的妹子,有些意犹未尽。
刘万成故意询问:“要不要再开一会?”
刘玄兴奋点头,却又摇头:“我听大哥说,汽车烧的油很贵的!”
刘万成指着油表回答:“没事,我从孙建家把车开过来时候,油是满的,正好这个时间,你大哥也该下班了,咱们去接他!”
两个小家伙,一块激动地点头。
车走过大路,过小路,再上大路。
刘天工作的汽修厂,就在这附近。
他岁数不大,今年刚刚成年,却已经在汽修厂工作两年半。
这也是刘玄内心最大的遗憾,要说世上他最对不起谁,除了李红梅,就是他这个懂事的大儿子了。
车破开雨雾,雨刮器在前方引路。
刘万成车停在汽修厂,刘玄突然指着远处大叫:“那个是不是大哥!”
刘万成转头看着远处个人群,从汽修厂走出来,人群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正是自己的大儿子刘天。
刘天低着头,步伐沉重。
“小天!”刘玄打开车窗叫住他。
刘天看见熟悉的家人,快步走过来:“爸!你们咋来了!”
“上车,自行车放后备箱!”刘万成让刘天上车。
这是五个孩子里,最听自己话的一个了。
刘天点点头,打开后备箱,把自行车放上去,坐到后座哄两个弟弟妹妹。
刘万成心里有疑问,可俩个孩子还在,一直到家还没有说出口。
家门口,俩个小家伙不愿意下车。
刘万成拉着刘天站在车边,他地上一根烟。
刘天摆摆手:“我不抽的!”
“最近厂里没啥事吧!”
“没事!”
“和同事关系还行吧!”
“还行!”
“领导对你咋样!”
“不错!”
“有事跟爸说吗?”
“我饿了!”刘天抬起头,脸上是笑容,嘴角有淤青。
刘万成只能忍住复杂心情:“行,先吃饭!”
夜晚,大雨来到小孙庄。
刘万成望着天空,没有什么是比欺负孩子,更让父亲生气的了。
刘万成只盼望这场大雨吓得更大,让他大挣一笔,然后给刘烟买新衣服,给刘玄买玩具,给刘云买新书,给刘地买新运动鞋。
让刘天重新走进学校。
他望着天,闪电闪烁。
眼睛一闭一睁,又是一天。
刘天去了厂里,刘玄送刘霞去学校,家里就剩下刘万成一个。
他没地方去,溜达着就走到路口卤肉店,老板娘摘菜,无奈摇头:“这生意越来越没办法做了!”
刘万成搭话:“大妹子咋了!”
“还不是菜价闹的,你不知道,现在菜价都快比肉贵了,别的不说,就说这大蒜价钱都翻三倍了!”
老板娘嘟嘟囔囔一抬头,却发现坐旁边跟她聊天的刘万成,突然不见:“这是人是鬼啊!去哪了,跑这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