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太了解自己的男人了,知道他有多孝顺,能藏下这一块多私房钱,指不定省了多久。
现在分了家,日子总算能过得轻松些了。
“这钱你留着。”安静轻声说,“你是男人,身上总得揣着点钱才好办事,再说…”
她抬头环顾四周破败的牛棚,檐角处的茅草稀稀拉拉地垂着,墙板间的缝隙能看见外头的光,“咱们以后还得存钱建房子不是?”
左不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这牛棚确实破得厉害,连个像样的门都没有,就一块破布帘子挡着。
春寒料峭的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冷得人直打哆嗦。
“前几天我去镇上卖野味,碰见个老板,让我去矿场干活。”
左不凡笑着说,“一个月能挣几十块钱呢!以后咱们家不缺钱,这钱你拿着。”
“矿场?”安静一惊,眉头紧蹙,“那地方多危险啊!咱们村都没人去过…”
这山沟沟里的日子过惯了,村里人大都不愿意出去。
安静心里担心得很,可又不好多说什么。
左不凡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再累再危险,能有上山打猎危险?你就放心吧。”
安静这才不再多说,攥着那块多钱,轻声道:“那我这就去找村长换粮食。”
说完,她依依不舍地看了左不凡一眼,转身要走。
“你去吧,我顺便修修牛棚。”
左不凡冲她的背影喊道。
等安静走远,左不凡左右看了看,在稻草堆里翻出一把还算完整的秸秆。
他用手指捻了捻湿度,自言自语道:“趁着天晴,得赶紧把牛棚漏风的地方堵上。”
找来一个破烂的板凳,他小心翼翼地踩上去够屋顶。
远处传来左家院里母鸡咯咯的叫声,夹杂着王婆子拔高的嗓门:“烂心肝的东西!活该住牲口棚!”
左不凡充耳不闻,专心地修补着屋顶。
等安静提着换来的粮食回来时,破旧的牛棚已经有了遮风挡雨的雏形。
她站在门口,看着丈夫蹲在屋顶上忙碌的身影,眼里泛起了泪光。
左不凡正从棚顶下来,看见她,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
“怎么样?还不错吧?”
他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安静看着焕然一新的牛棚,又看了看左不凡沾满泥土的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她走过去,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白面馒头递给他。
“你辛苦了,先吃点东西。”
两人一起吃了馒头,天色渐暗,牛棚里已经昏暗一片。
安静点燃了一盏煤油灯,昏黄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影子。
折腾了一整天,两人都累得不行。
安静收拾完碗筷,便和左不凡相拥着躺在铺着稻草的木板床上。
虽然条件简陋,但有了对方的体温,倒也不觉得冷。
左不凡搂着安静柔软的身子,闻着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心猿意马起来。
可低头一看,安静已经睡熟了,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呼吸绵长而均匀。
看着她疲惫的小脸,左不凡轻叹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也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大早,鸡叫声就把两人吵醒了。
安静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窝在左不凡怀里,顿时红了脸,慌忙要起身。
左不凡却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这么着急做什么?”
“都天亮了…”安静小声嘀咕着,却也没再挣扎。
“安静,我今天要去镇上。”
左不凡一边穿衣服一边说,“你就在家歇着,要是有什么事就去找村长。”
安静点点头,替他整理好衣领。
来到村口,几辆破旧的牛车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这年头,去镇上全靠这牛车,一趟要两毛钱。
赶车的老张头看见左不凡,连连摆手:“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小子也够倒霉的。这钱就别给了。”
“一码归一码。”左不凡笑着将两毛钱塞给老张头,翻身上了牛车。
车轮碾过泥泞的山路,左不凡回想着上辈子的记忆。
那个看中他的周老板说过,他的矿场就在杨柳乡,是保山南红矿场之一。
云南的矿场很多,主要分布在腾冲、保山、瑞丽等地,出产翡翠、南红玛瑙、黄龙玉等各种玉石和原石。
牛车颠簸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到了杨柳乡。
左不凡下了车,站在一片开阔的山谷前。
远处,一个简陋的厂棚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工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他眯着眼睛望去,在来来往往的工人中,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材魁梧的周老板。
此刻的周老板正站在厂棚前,指手画脚地跟几个工人说着什么,一副老板派头十足的样子。
左不凡径直走到他面前,笑着打招呼:“周老板,还记得我吗?”
周老板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似乎并没有认出他来。
“你是?”
“我是左不凡,前几天在镇上卖野味,您说想要个能抗三百斤石料的。”
周老板这才恍然大悟:“哦,我想起来了,是你小子啊!怎么,想好了?”
左不凡点点头:“想好了,我愿意来矿上干活。”
周老板的话音刚落,两人的对话就引来了周围工人的注意。
几个正在装卸石料的工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中的活计,纷纷投来打量的目光。
“噗嗤——”
一个工人忍不住笑出声来,其他人也跟着笑作一团。
“就这小身板,能抗三百斤石料?周老板,你不是眼睛花了吧?”
“就是就是,我看他连一百斤都够呛。”
周老板眉头一皱,正要说话,一个身材精瘦的工人突然走到堆放原石的铁桶旁,抬脚狠狠踢了一脚。
哐当一声,二十几块大小不一的原石滚落出来,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小子,有种你就把这桶料子搬到切石机那边去。”
精瘦工人叼着烟,眼神挑衅地看着左不凡,“要是能在一炷香的功夫里搬完,老子管你一周的烟!”
这些石料每块都裹着湿滑的苔衣,稍不留神就会砸断脚趾。
左不凡却盯着某块滚到墙角的黑乌沙——那是杨柳乡场口的宝贝,表皮上隐约可见的莽带像条青龙。
不知道是不是直觉,他总觉得这块原石会出好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