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嫁由他决定?
是要买断的意思。
苏念原本以为周北冥不会再搭理她。
他让秦秀和她爸把苏菲晓的脸打肿了,又带着柳家的人过来砸场子,想来是跟她爸闹掰了。
既然他来了,有些事就该交代一下。
“你的东西可以都整理好了,到时候让人过来拿就行了,那个床多少钱,我可以还钱给你。”
她低着头,说话细声细气。
周北冥玩弄烟盒的手微微一顿,但只是一秒,他便继续玩着烟盒,“三百万。是现结?”
苏念舔了舔唇,三百万?
她没想过一张床这么贵。
本来以为顶天了十几万。
她不停地眨眼,想改口,可周北冥从口袋掏出手机,二维码递过来了。
苏念别过眼,“我没这么多钱。”
她也不想打肿脸充胖子,“要不,我出运费,你再拉回去?”
车厢里的气压突然在降低,苏念本就很热。
因为闷,有些喘不过来气,她开了窗,外面的空气也很闷,天边垂着的乌云越聚越多,天好像要塌了似的。
周北冥仍是一贯的散漫,打开了烟盒,抽出一根香烟。
他没点,指腹轻捻着烟,手指微动,便没了别的动作,却足以让苏念有些害怕。
空气安静凝固了片刻,只有周北冥指尖撩动一丝波澜。
片刻之后,他夹着香烟,“苏小姐,你说什么是什么,以后永泰也让你说了算?”
淡淡的讽刺。
香烟被他咬在嘴边,他摸出一个精致的打火机。
打火机被他的拇指拨动着,啪嗒一下,燃着淡蓝色的火焰,明明是火,却冷冰冰的。
他看着火焰,唇角勾着似有若无的笑,比火焰还冷。
稀薄的空气被火焰挥霍了些,苏念更加呼吸困难,“我会想办法还钱给你,给我点时间。”
三百万,她不知道得还多少年。
周北冥没说话,只有突如其来的雨声噼里啪啦。
雨珠比弹珠还大,砸得挡风玻璃咚咚直响。
苏念小声说,“再见。”
她想淋淋雨,可以降温。
关好车窗,开门,准备下车。
手机在响,是她爸打来的。
苏念偷瞄了周北冥一眼。
他在点烟,第一口烟,烟雾有些浓,笼着他俊逸的容颜,看不清神色。
这个男人情绪捉摸不定,但算通情达理。
她大胆地接了电话。
她爸在电话里说。“念念,你帮帮爸爸吧,帮我去求求周北冥,让他不要撤资,如果他撤资,我们苏家就真完了,你妈也不会好过,她现在一家子就靠苏馥集团养活。”
手机的音量不大也不小,苏念自己另一只耳朵都能听到里面的声音。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是摸摸将音量关小。
她爸哽咽,“爸爸也是不想让你一直当情人,才让你秀姨去帮你找人家。我是为了你的幸福才得罪周北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苏念知道她爸有时候无耻,可无耻到这种地步也是挺可笑的。
她不置一词。
刚才对周北冥出尔反尔无效,如果再回头找他……
她爸见她不说话,痛哭起来,“好吧,念念,爸爸也不为难你,你以后好好照顾自己,爸爸打算跟苏馥共存亡,如果苏馥破产了,爸爸也不想活了。”
苏念抿了抿唇,“好,我试试。”
她爸在电话里感激涕零,“真的吗?好孩子,爸爸就知道你不会不管爸爸的……”
电话被苏念挂断了。
关上车窗后,车厢隔音效果很好,十分静谧。
香烟的气味弥漫,苏念有哮喘,却没太大的不适,烟味很淡。
她握紧了手机,“我们还可以谈谈吗?”
周北冥低着头,掸去烟灰,声音淡,“谈什么?”
苏念低声说,“你不撤资,我归你。”
“呵。”周北冥不咸不淡地笑了声,他又吸了口烟,“下去。”
苏念想争取一下,垂着眸,轻轻抓着他的衣袖,“你可以开条件,我什么都答应你。”
周北冥看着香烟,余光落在她的手上。
他拨了拨,触碰了她的手指,滚烫。
他眸光微暗,撩开眼皮看了苏念一眼,一张小脸红得滴血。
这种红很不自然,像是……
怪不得说话的声音勾人魂。
周北冥还是拨开了她的手,“要我把你丢下去?”
轻微的触碰让苏念浑身窜过一阵电流,直冲天灵盖。
她的争取到此为止,怕自己失态更加惹恼周北冥,苏念开了车门。
雨水打进来,拍在苏念身上,有些疼。
她走进了雨里,肆意的大雨并没有驱逐她身体的燥热。
车门被她关上,从此她和周北冥就是陌路吧。
苏念快步朝雨的深处走,很快浑身都湿透了。
身体里的火并没有浇透一点,反而越烧越旺。
她真的很难受,找了一处屋檐,紧紧地抱着膝盖,想让自己好受一些。
可那种难受几乎从每一根骨头,每一根血管里钻出来,啃食着她的身体和她的神经。
她紧咬着牙,不停地颤抖,还是难受得要命。
突然她眼前出现了一双高档皮鞋,这一双鞋很高贵,被苏菲晓沾了一点奶油,苏菲晓挨了二十个巴掌。
可此时沾了很多泥渍,还被雨水浇透了。
男人裤腿也是湿的,苏念抬起头,长发黏在脸上,淡妆已经花了,雨水顺着睫毛流进她的眼眶,让眼前朦胧不清。
可她知道他是谁。
高高在上的周北冥没打伞,站在雨里。
他干净利落的寸发也湿透了,雨水从他那张矜贵冷漠的脸上顺着凌厉的下颌线留下来,钻入他的黑衬领口。
周北冥并未因雨水打湿了他全身,而有半分狼狈的神色。
他的眼依旧轻狂,抿着的薄唇泛着比雨水更浓的凉意,浑身的气场盖过了黑压压的乌云。
在雨中,他仍是周北冥,那个御城最不好惹的男人。
苏念只是看着他,紧咬着唇,她怕自己张嘴,让他帮她。
这个男人嘴很坏,除了得到奚落,没有好的结果。
男人也只是看着她,他一只手还在兜里,另一只手自然地垂着,没想拉她一把的意思。
他们初次见面,他为她撑了伞,一只手很耐心很绅士地伸到她面前,等着她。
现在的周北冥无疑不是两年前的周北冥。
他没那么多耐心。
苏念只是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要跟她一起淋雨,他本可以安稳地坐在车上,做他的天之骄子。
他们对视着,谁都没有挪开视线。
苏念的神志越来越不清晰,她突然看到自己的手抓住了周北冥的裤腿。
耳边,自己的声音很卑微,“周北冥,帮帮我,我好像要烧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