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今日如此咄咄逼人,莫不是听信了他人讹传谣言,以为我何家与外人联手,逼死了楚董,甚至故意设计让楚少董失踪?”
知晓来者不善,何褚宁斟酌片刻,续道,却是将他摘了干净。
“好一个经营不善,董事长引咎下台,畏罪自杀。”楚轩气极反笑,声线玄寒。
“滕川集团刚倒,周氏、何氏两大集团股市飞涨,港口贸易范围同步增长,你我脚下这栋东临大厦也更名换姓纳入何家麾下,何家主却说是外人以讹传讹?”
“事实如此,你若不信,大可去查!”何褚宁态度强硬,实在难以察觉他的心虚,“何家身正不怕影斜!”他有意与楚轩装疯卖傻,一言一行自然不敢有半分纰漏。
片刻,何褚宁身后传来一道冷冽的嗓音,“大哥何苦与他多言?他想替楚家父子打抱不平,愿意找死,我们如他所愿又何妨,今夜是为了庆贺我们两家联姻,不必让外人坏了兴致。”
来人正是学生时代与楚轩积怨多年的周明轼,也是陷害他父兄的罪魁祸首之一!
昔年楚轩仍唤楚逢安,出身名门、成绩优异,古武天赋横压金陵无数天骄,与他同为世家之后的周明轼也被他的光芒掩盖,他们从小不对付,而周明轼更是恨之欲其死,以至于——恨屋及乌。
“闭嘴!”何褚宁呵斥周明轼道。
碍于祁青苍在场,何褚宁行为举止不敢太过嚣张,尤其是他还不知眼前这位一直拿楚家问罪周、何两家的人究竟什么来路,万一错失助力,岂不可惜?
所以,他选择——忍!
周明轼却半分不怵何褚宁,直接忽视一旁的祁青苍,指责楚轩,“不管你是谁,今夜如若坏了本少的宴会,往后你在金陵一日,本少绝对让你见不了第二日的太阳!”
言辞凿凿,可谓嚣张至极,但当周明轼看清楚轩的相貌时,他又猛地愣在原处。
几息间,周明轼眼底敛过一抹阴狠,冷声道,“楚逢安?原来是你!呵,你竟敢出现!”
楚逢安!
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再度被提起时,知晓情况的宾客默默放下酒杯,屏息敛神,在场谁人不知,楚逢安昔日是何等风光!
奈何此一时彼一时,楚逢安销声匿迹十余年,楚家彻底倒台他才选择回来,似乎为时过晚。
亦或是楚逢安赴京求学多年,终于功成名就,故衣锦还乡,预备替父兄报仇,以一己之力横推金陵三大家族,可他究竟身处何等惊骇世俗的高位,才敢有恃无恐?
不知为何,他们当中大多数人想到了那一则东境捷报的新闻。
那位打遍天下无敌手、数日前又率领麾下铁骑攻克东瀛的东境总督也——姓楚!
难道——
宾客们不敢细想,只以为是巧合,毕竟那位的身份过于惊骇世俗,又岂会轻易出现。
“楚逢安多年不见,你愈发让人讨厌了。”
周明轼不顾何褚宁劝阻,恶语相向,他与楚轩多年的恩怨被重新摆上台面,或许是怒意滔天,他竟完全忽略了楚轩身旁的祁青苍。
“怎么,你今日这般肆意妄为是打算替楚平川那个老不死的报仇,向我金陵三大家族宣战?”
“奉劝你一句,凡事低调方为生存之道,自信过了头,容易死!楚逢安,你大哥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等楚轩回应,周明轼明继续嘲暗讽,“你兴许还不知道你大哥的下场,想试试吗?以我周家的分量,捏死你,比捏死大象简单多了。”
“周公子这话听着熟悉,方才貌似也有人同楚某提过,不愧是一丘之貉。”
他指的是李元成。
楚轩莞尔,似在感慨,笑意却不尽达眼底,“三大家族又如何?金陵的天乱不乱,我说了才算!下月廿七,宜殉葬,我为我父亲择墓另迁,万望你们继续同仇敌忾啊。”
此言一出,全场轰动。
这,真宣战了?!
周明轼扬了扬手,语气森寒,“楚逢安,你太放肆了!这是我们两家的地盘!”好似想将楚轩剥皮抽骨般,“来人!把他给本少轰出去!”
尔后,负责维持宴厅秩序的打手拨开人群,手持黑色铁棍,朝他们这处聚集。
见此状况,何褚宁蹙眉,略有不满的目光停在周明轼身上,这番言论简直不过脑,也不想想如今楚逢安身旁有战区统领作陪,身份肯定比往昔更胜一筹。
坏他大计,愚昧至极!
祁青苍先一步上前,一枚苍龙令牌倏地出现在他手上,却听他呵斥,“见羽林令,如见上峰,尔等安敢放肆。”令牌上赫然镌刻“羽林卫”三字,黑色军氅下,一柄长剑隐约现了真形。
“羽林令?这怎么可能!”何褚宁曾有幸见过羽林苍龙令牌,乍见祁青苍拿出这块代表羽林卫话事人之一的令牌,骤然大惊失色。
何褚宁从前因为祁青苍金陵战区统领的身份,故、对他尊敬有加,却不曾想他还有另一层让人望尘莫及的身份!
“羽林卫”,据说是上峰的直系亲卫团,他们以苍龙作为军团旌旗,举国上下唯有上峰亲自调遣,羽林卫才会出动,苍龙令牌也是羽林卫各部长官才可持有。
可以说,在“羽林卫”中持有苍龙令牌必定是一尊货真价实的将官。如今,祁青苍在何褚宁心中的分量可谓又重一分,他甚至也像宾客们一样猜测楚逢安正是东境战区那位战无不胜的总督楚轩。
扑通一声,正想过来驱逐楚轩的打手纷纷丢盔弃甲,一个接着一个跪在地上,整个宴厅回荡着此起彼伏的请罪声。
……那可是羽林卫啊!他们险些捅了大篓子,只希望他们请罪的快,这位羽林卫长官不会迁怒他们!
周明轼也被突如其来的架势吓了一跳,他是知道羽林卫的分量的,他震撼于羽林卫首屈一指的长官竟这般维护楚逢安这个废物?!楚逢安这些年究竟有什么境遇,让堂堂将官随行左右?
楚轩笑意不改,“楚某针对的不止是你们,劳烦周公子替楚某转告家中长辈,告诉他们、洗干净脖子,等我去拿。”语调平静,不像宣布三大家族的死期,只是希望与昔日长辈寒暄?
言罢,一旁的祁青苍当真拿出几封请柬摆在桌上。
楚轩不顾众人的震撼,起身离开。
走过周明轼身侧时,楚轩刻意放低声量,在外人眼里他二人好似耳语。
“昔日我求学帝京军校,恰遇长老院恩师亲自教导。恩师曾言“逢安”二字很好,逢乱出世、安定天下,再后来,恩师调我入军部,正逢上峰下场视察,我有幸被恩师举荐为他的亲卫。”
“上峰当时又为我另起了一个名字,将我调遣至东境战区任职,迄今十年有余,鄙人不才,不敢自诩劳苦功高,只求不负上峰器重、知遇之恩。”
楚轩抬手拍了拍周明轼的肩膀,锋芒毕露,“别来无恙,周公子,楚逢安是我,你们口中驻守东境十载、未尝一败的楚轩亦是我。”
“不信?与楚某掰掰手腕如何,我也想试试,你周家打算怎么捏死我。”
“……”
楚逢安竟然是楚轩?
他,为何偏偏是楚轩!
待楚轩越过他真正离场时,那番话仍在耳畔徘徊不休,众目睽睽下,周明轼身形一晃,脸色煞然苍白,不复此前的嚣张气焰。
“你怎么了?”何褚宁心知肚明这未来妹夫不是轻易认输之辈。
许久,周明轼语气微颤,“他说,他是楚轩。”
轰隆!
何褚宁如遭晴天霹雳,鄂然失色,几度欲言又止。
他们,踢铁板了!
“来者不善,我们三家选个时间议战。”可事已至此,他们想退,为时已晚。
唯有,见招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