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好消息!”
“这几日咸阳中流传一则传言,称公子德才无双,已经把蝗灾解决了!百姓们纷纷叫好,今日又有官员来送礼。”
秦冶面露喜色道。
“……”
嬴弈皱了皱眉。
他没有为自己名声大噪而欣喜,反倒是在担忧猜测。
咸阳消息够灵通啊…
“老秦,你传的?”嬴弈斜眼瞥着秦冶。
“公子,我哪儿敢。”
秦冶连连摆手,他就一管家,哪儿有本事敢传公子的事,何况公子还没允许。
“既不是你…”
嬴弈摸着下巴,猜疑道:“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三人,父皇、李斯、蒙毅。”
“为什么不是自主流传呢?”
秦冶也是不解。
“自主?”
嬴弈不屑一笑,道:“这里每日有人记录,晚上加密传回咸阳,你认为除了那几人外,还有谁能知晓具体情况?”
“何况前两天就开传了。”
前两天,他的布置才初具效果,说不是有人替他造势,他都不信。
“也对。”秦冶沉默。
嬴弈眼中浮现深意,凝重道:“父皇公正,不会替我造势,蒙毅和我也没到那种程度,唯一就是李斯。”
“若是李斯那还好,但就怕是…赵高那家伙!”
“赵高?为何?”秦冶呆滞。
要说李斯还有理由,毕竟对方想展现诚意也愿意为公子造势,赵高又是为什么?
“这还用问?”
嬴弈眯着眼,越想越有可能,李斯若为他造势,必然会派人前来通知他的。
“有意思…”
“莫名其妙的造势,加上前夜有村民在田野间可疑闲逛,昨日就有大量蝗群来袭,并且直冲卢家村…”
种种迹象,绝不是巧合!
联想到时间的前后顺序,嬴弈皱着眉,心中浮现出一个想法。
“赵高…想捧杀我?”
“捧杀?”
秦冶没理解这个词语。
“哼。”
嬴弈冷哼一声,他不敢说绝对保真,但八九不离十。
“捧杀,捧杀。”
“前几日捧了,昨日却没能将我杀掉,想必赵高昨晚收到消息,会很急吧。”
嬴弈嘴角翘起。
“不过公子,他昨日没得逞,这几日必然还会出手的。”秦冶也明白了,提醒道。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嬴弈陷入沉吟,不管赵高的手段是什么,最终目的一定是毁掉他的田。
但,他有了苦楝树!
接着,嬴弈让秦冶靠近。
“这一点不用管,他的手段未必有我的强,现在,是时候该反击了!你等会儿陪我演一出戏,具体计划是这样…”
秦冶听着,面色越发震惊。
片刻,待秦冶出去后,嬴弈重新躺回太师椅上,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今天是考验第五日。”
“时间不多了啊,赵高,你会怎么做呢…”
外面,则是发生了一起笑话。
公子的老管家在路过田间时,不慎跌倒,摔落到了田里去,还好旁边刚好有一村民将其扶起。
然而等禁卫来时,这名村民称手扭了,要去涂草药,回了家。
一上午都无事。
嬴弈除了下令、命方士们提炼过滤苦楝树的枝干、树叶、果子等,就是去尝试做简易农药喷洒机。
下午,白擎到来,告诉了嬴弈几则消息。
“公子。”
“我刚收到禀报,有其他公子出事了,其中一个还和公子有关。”
“嗯?”
空地上,正在组装试水的嬴弈一愣,关他什么事?
白擎严肃道:“出了两件事,第一件事,公子将闾放火驱赶蝗虫,结果走水了,火势之大,整个村子都被烧完。”
“……”
嬴弈眼皮一跳。
好家伙,整个村子都烧了?
怪不得昨晚东边那么亮,原来是大火,他差点以为是天亮了。
嬴弈拿起喷雾,又问道:
“这应该和我无关吧?卧龙出现了,第二件事呢,又是哪个凤雏?为什么和我有关?”
听到这,白擎更为严肃。
“第二件事。”
“公子瑾那里的村民,吃了蝗虫之后大泻不止,五六十人,仅过了一夜、早晨便被发现死在家中。”
嬴弈动作僵住,悠悠一叹。
“唉。”
“我懂了,所以说,嬴瑾那家伙是学我,让村民们吃蝗虫,然后死人了,就有人传是我的原因?”
白擎默默点头。
他看了眼远处聚集的村民,低声道:“现在卢家村已经有人知道了,不久后就会传开。”
到时,局势便会失控!
“嬴瑾呢?”嬴弈皱眉道。
“公子瑾…据禁卫说,是害怕跑走了,想来是返回咸阳了。”白擎也感到无奈。
“……”
嬴弈嘴角抽动几下。
这家伙,不仅害死了村民,还把剩下中毒将死的人丢下不管,回去不得挨政哥抽啊?
“得先下手为强。”
“这样,你去把嬴瑾那村子剩余的人,全都叫过来,同时再去白临县城请郎中来。”
“好!”白擎转身前往。
嬴弈又叫来一名禁卫,吩咐道:“去通知所有村民,让他们过来,就说本公子有大事宣布。”
“遵命!”禁卫抱拳。
不多时。
卢家村的村民们齐聚一堂,脸色都不太好,隐隐有种恐惧和仇视感。
他们要死了!
昨天隔壁村的人吃了蝗虫,一晚上就死了一半,他们虽然现在没事,但谁知道哪天…
屋内,禁卫来报村民到齐。
嬴弈没理会,继续拼接改装喷洒装置,快接近完成了。
直到嬴瑾村子的人到来…
“他们怎么跑来了?”
“不知道啊,咦,那是老刘儿子?他居然没死,没见老刘呢?”
“听说是禁卫大人们去接的。”
“晦气!接过来干什么?他们都是中了蝗神的诅咒,别把咒传给老娘。”
“呵,你这婆娘没吃?”
卢家村的村民低声交谈着。
这时,嬴弈终于从屋内走出。
“拜见公子。”
村民们稀稀哈哈的拜道。
白擎面露警惕。
见此,嬴弈不为所动,仿佛没见到他们的不满,说道:“把刘家村的村民带过来。”
二十几个刘家村村民过来,脸上带着绝望的麻木。
“听说你们也吃了蝗虫。”
嬴弈沉声道:“说一说吧,你们是怎么吃蝗虫的?”
所有人沉默。
一年轻人站出,愤恨道: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让我等吃蝗虫,我爹…我娘…我小弟才会死!”
他说着说着便大哭起来。
见此,卢家村的村民们有些躁动,真的是吃蝗虫死的!
他们怎么办?
“我可没让你们吃。”嬴弈一哼,道:“何况,你们真的是按照、我说的要求严格执行的吗?”
“还能怎么吃…”
年轻人眼泪横流,哭道:“不就是按照你们说的,抓了就烤来吃吗?”
“……”
嬴弈摇头一叹,嬴瑾这家伙,真的是抄都不会抄,该死。
这时,不多他说。
有卢家村的村民奇怪道:“不对啊,不是要抓颜色浅的,然后用沸水煮,再用草什么灰水泡,最后再烤吗?”
???
刘家村的村民们懵了。
还有这么多步骤?他们怎么不知?
马上,又有卢家村的人出来,高声道:“小刘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爹不会…”
一名汉子转过头,悲道:
“卢三爷,我爹昨晚就死了,吃了蝗虫没两个时辰大吐绿水,死在了家里。”
“唉,小刘子你节哀,不过说起来,你们真是抓了就直接烤来吃?”卢三爷问道。
“嗯。”汉子点头。
“哎呀!糊涂呀你们!”
卢三爷恼怒拍膝,教训道:“你们怎么不按照公子的要求做,不就多费些事嘛,老头子我一样吃,没死呢?”
“对啊,他们吃法不一样!”
有村民发现了不对。
“就是,怪不得公子要我们那样做,难道说…”又有村民对比分析,引得周围人一阵深思。
顿时,所有人向嬴弈看来。
“味道不错。”
嬴弈手中抓着几只金黄色蝗虫,上面还洒了些他自制的调料,勉勉强强还行。
嗯?!
众人一时惊呆了。
公子也吃?
这下,所有人心底的猜疑彻底消失,反倒是因为之前的怀疑仇视、甚至感到些许愧疚。
见所有人目光往来,
嬴弈心知时机成熟,将最后一只蝗虫吞下,声音低沉道:
“首先,没什么蝗神诅咒。”
“再者,刘家村的人,是没有按照要求吃,所以中毒了,此事我会上报陛下,严惩公子瑾之罪!”
真相大白!
刘家村的村民们悲愤跪地,磕头道:“多谢公子替我们做主!”
“起身。”
嬴弈淡淡道,同时,暗中向白擎使了个颜色。
白擎会意,猛地站出。
“公子已从白临县召郎中过来、救治你等,现在,所有人跟我来,催吐!”
我们还有救?
刘家村之人先是一呆,接着面露狂喜,而后又生出无尽悲凉之情。
为什么…
为什么这位公子不是在他们的村子里,这样,他们的亲人就不会死了。
“快走吧。”
见他们不动,白擎催促道。
刘家村的村民们反应过来,又悲又喜的跪在地上,不断的磕头,高呼道:
“谢公子救命之恩!”
“谢公子救命之恩!”
此刻,嬴弈已是转身回了屋。
自始至终,他只是引了个头,收了个尾,就将这隐患彻底解决,顺带收获了一波民心。
嗯,大赚!
时间缓缓过去。
一直到了晚上,嬴弈终于将简易的农药喷洒机做好,命木匠们照着这个日夜批量制作。
中途又有一波苦楝树抵达。
徐清还派人带来一条消息:赵高正命人疯狂收购石灰、硫磺、艾草、苦楝树等,我已遵照吩咐…
“终于上钩了。”
嬴弈嘴角噙笑,将手中白布放到烛火上面,任其缓缓燃烧殆尽。
随你再阴险狡诈。
在绝对的利益面前,终究还是把持不住,这是阳谋!
嬴弈望着烛光,目光深邃。
“我出招了,那么,你的手段呢,赵高…”
咸阳,太川殿。
嬴瑾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帝座上,嬴政面色阴沉,目中含怒,眼中似有雷霆酝酿。
“嬴瑾,可知罪?!”
冰冷的声音让嬴瑾一颤。
“儿…儿臣知罪!”
“但是,儿臣也被骗了啊,是那个异士告知儿臣的办法,儿臣一时糊涂,相信了他…”
见此,嬴政眼眸一沉。
“哼!”
“还敢狡辩!朕对你很失望!滚回宫里去,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踏出宫门一步!”
“是…是。”嬴瑾瘫软着离开。
嬴政闭上眼,强行压制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道:“蒙毅,你看怎么办?”
“陛下。”
蒙毅眉头紧锁,无奈道:“现如今,只有把罪责全部扔到那些门客身上去,才能保住大秦的威望。”
他没说保住公子瑾。
因为要保住皇室的脸面,就不能让公子瑾担责,而且,但总不能真的要杀陛下的儿子吧?
他敢按秦法杀赵高,
但不敢…处决某一位公子。
“也只好如此了。”
嬴政满是疲惫的叹道。
民间已是有在传大秦是暴秦了,现在若是公子瑾随意践踏人命,害死数十人的消息被证实…
那怕又是一阵风波。
“还好嬴弈做的不错,及时救治剩下的那些村民,收拢了民心,朕心甚慰。”
说到这,嬴政很是欣慰。
其他公子别说接手,都不敢碰这种麻烦事,只有嬴弈挺身而出,有手段、还有担当!
中车府令府邸。
赵高坐在大堂里,静静听着下方老者的禀报,脸色逐渐的阴沉发黑。
等听完,他猛地骂道:
“这个废物!”
“连这点事都办不好,不仅没往嬴弈身上扣下屎盆子,还让他洗清了关系,反倒帮了他!”
老者犹豫一番,道:
“大人,那我们…要停止给他造势吗?这样下去,不是也给他做好事吗?”
“不!”
赵高眼里闪过自信之色,肯定道:“继续造势!而且还要加大力度!”
“啊?”老者吃惊。
还造?
“这样才能进退自如。”
赵高冷笑,眯着眼道:“若后续计划成功,嬴弈将受到整个咸阳的质疑!我们造势越大,他越惨!”
“但若是…”
“后续计划失败了,嬴弈获胜,我也能以此假意悔过助他,重新获得陛下的信任!”
这是真正的阳谋!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吃亏!
“大人英明!”老者心悦诚服。
“区区小策,去把最终计划带给毋景同吧,告诉他,如果再失败,他自己明白后果!”
赵高得意一笑。
还有一件事他没说,嬴弈让管家给徐清带去的消息,恰好被一个他控制的村民给看到了!
“想大赚一笔?想得美!”
赵高嘴角扬起。
他知道,即便嬴弈的村子最后被蝗虫吞噬,证明抵不过大规模蝗灾,但治蝗之法,对普通蝗灾还是有用。
那所需的东西,将来必然会疯狂涨价,他提前大肆囤积,等到那时…
就会赚的盆满钵满!
并且他赚的同时,还能让嬴弈的计划落空,此消彼长!
不过马上他就眉头微蹙,心中沉重道:“这小子脑袋怎么长的,咋忽然开窍了?”
夜晚缓缓而过。
第二天,也是考验第六日。
卢家村中,嬴弈站在一处高坡上,瞭望着远处正在喷农药的村民们。
“只能够洒十来亩。”
嬴弈大概预估了下,用苦楝树汁水兑的农药,按一比三算,还差一些。
不过下午还有一批。
白擎在一旁静静守着。
“对了,我宫里的木匠到了没有?”嬴弈问道。
“目前还没。”白擎道。
嬴弈点头不语。
等到了下午,最后一批苦楝树到来,他命方士们加急提炼出来,明日内就要把所有农田都喷一遍。
除此外,秦冶也来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十多名木匠,由辛卢带头,都是咸阳最顶尖的木匠们。
“这是结构图。”
嬴弈指着一叠竹简,道:“不难,这两日尽量做出来。”
“是,公子。”
辛卢等人行礼道。
挥退了他们,嬴弈又看向秦冶,挑眉道:“老秦,送点人不至于你亲自来吧?”
“老夫顺便来看看公子。”
秦冶笑了笑,见四下无人,他才凑来低声道:
“公子,有消息。”
“李斯大人派人来告知,这两日赵高动作不断,举止有些怪异,让公子小心一些。”
怪异?
嬴弈来了兴趣,这必然是赵高出手了,最后的反击?
“具体哪些?”
“比如,他以白临县为中心,在周围的受灾的村落里,中午晚上都施粥救济灾民。”秦冶道。
嗯?
嬴弈这下是真的诧异了。
赵高能有这么好心?
“听说连陛下都夸赞了他几句,似乎有重新宠信他的趋势。”秦冶担忧道。
“可能吧。”
嬴弈满是深意的笑笑。
信任之间有了裂痕,怎么可能恢复如初?何况不是还有他吗?
“不过他施粥济民…”
嬴弈陷入沉思,他始终不信赵高能好心,或许是想趁机、挽回一下在政哥那儿的好感?
在白临县附近,是因为政哥的目光也在这边,好发挥?
还是说,准备阴他?
不过施粥济民关他什么事呢,这种事怎么阴的到他?
一时间,嬴弈有些头疼。
怪不得李斯说赵高举止怪异,看不懂,特么的,他听了都觉得很怪。
“算了,先观察吧。”
没能看出什么蹊跷,嬴弈索性一副“我自岿然不动、任尔东西南北风”的架势。
接着,他又问起朝政大事。
秦冶称,据李斯带来的消息,早朝时,陛下宣布实行推恩令,朝堂震动不已,百官多数反对!
后陛下大怒,与蒙毅、李斯两人力排众议,强行推行下去!
另外,这两日咸阳宫的宫殿,被雷劈了几次,有流言宣称,是上天震怒暴秦…
“文武百官也不傻。”
嬴弈摇摇头,很多大臣背后都有家族,甚至自己就是家主,哪儿愿意家族被分裂?
至于被雷劈?太干燥了。
又问了一下“计划”进度。
片刻,秦冶返回咸阳。
就这样,在喷农药与制作“曲辕犁”的过程中,考验的第六日很快过去。
令嬴弈诧异的是,
不仅是蝗虫没来,赵高的阴谋诡计…怎么也没来?
等最后一天开大招?
而在各个地方,
快到考验的最后一日。
白临县,众公子们忙着稳住自己村子,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然有几人已经“过”了。
咸阳。
嬴政、蒙毅等着最终版灭蝗之策,赵高等着嬴弈的失败,李斯盼着嬴弈获胜。
文武百官们观望风头。
百姓们期待是否能解决蝗灾。
此刻,所有的目光,都齐聚在白临县、诸位公子们身上,或者说,是嬴弈的身上!
万众瞩目之下,
时间终于是来到了第七日。
卢家村。
“呵,有意思。”
嬴弈看着手中的信,略带笑意,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白擎,去准备一下。”
“是。”
白擎略带疑惑的接过,然而马上,他就睁大眼睛,道:
“公子…”
“公子胡亥请了所有的公子,并以长公子的名义,晚上要来…我们这里举办宴席?”
嬴弈点点头,认真道:
“晚上你带领禁卫们,给我严加看守他们带来的人,包括他们一同的禁卫,不能有一丝疏忽!”
“遵命!”
白擎凝重的抱拳道。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从一开始的平淡,变得有些佩服面前的这位公子。
接下来,
嬴弈又让村民们全部出动,再次检查田里的石灰、硫磺粉、草木灰等,是否铺洒完好、有遗漏。
又让赵大壮带人,背着喷洒机,进行第二次农药浇灌。
直到将近晚上,
一切准备就绪后,嬴弈开始等待扶苏、胡亥等人的到来。
另一边。
距卢家村数里处,以扶苏的车架为最,一众公子座驾有序排在后方。
“奇怪…”
“十八弟邀请我等赴宴,却是在弈弟那里。”
扶苏一身白袍,坐在车厢中,面如冠玉的脸上露出些许不解。
这是什么请法?
邀请他们吃席,地点却选择别人那里,难道他去长城那几年,请宴的规矩…变了?
后面几辆车中。
诸公子们没什么反应,心里还庆幸着,总算要结束这个煎熬的日子了!
今晚大吃一顿,回家!
末尾的马车上,胡亥坐在车内,手里还在不断逗着几只蝗虫,小脸上满是认真。
对面坐着的,是毋景同。
此时,他心中没底。
“赵大人不知从而得知的办法,真的有用吗?熬粥…煮酒…”
毋景同望着手中的信布。
上面是不久前,有游侠给他传递的消息,大概讲的是:
今晚,以卢家村为中心,四方延至百里外的村落,会同时以粥酒之味吸引蝗虫,将其聚引到卢家村来!
而他要做的,
仅仅是保证宴席能顺利开展,并在途中顺带做一点小手段。
“快到了…”
望着前方卢家村的轮廓,毋景同眯着眼,有些紧张起来。
卢家村,村口。
嬴弈带着白擎等禁卫们,已是早早在此地等候。
不多时,一队轺车驶来。
周围还有百余名禁卫金戈玄甲,严阵以待的护送。
终于来了!
嬴弈的目光越过车队,望向了末尾,似乎能透过车窗,看到里面赵高端坐着、也在凝望他一般…
他倒要看看,赵高还有什么高招!
“弈弟。”
四马轺车停下,扶苏第一个走下来,微笑着儒雅道。
“大兄。”
嬴弈同样笑着行礼。
“九弟。”
“九哥…”
后方,众公子们也是下车,纷纷行礼道。
嬴弈一一回礼。
最后,他伸手道:“请!”
“请!”
在禁卫的守护下,诸公子们来到卢家村一处大院里,其中早已摆好了酒席。
“等等!”
嬴将闾忽然停下,笑道:“今日风清云丽,又有山水相伴,我们就在外面吃,如何?”
“……”
所有人望了望暗沉的天空,又看了看被院子挡住、毫无山水可言的四周,顿时愕然。
你在说什么胡话?
不会被火烧坏脑子了吧?
“咳…”
这时,嬴将闾也是发现不对,尴尬的咳嗽几声。正色道:
“反正,就是院子里空气好,里面闷闷的。”
“……”
众公子面露鄙夷,你早说嘛,非得文绉绉的,还用错了词。
“也行。”
嬴弈点点头,内外都一样。
命人将所有的桌子搬出来后,公子们一一落座。
“弈弟。”
扶苏作为长兄,第一个发话,只见他举起酒杯道:“我虽不赞成你的防蝗之法,但确实对百姓有用。”
“为兄敬你一杯。”
“大兄严重了,我只不过是碰巧发现罢了。”
嬴弈举杯笑道。
“唉,总比我好吧。”嬴将闾在一旁幽怨道,“我学你用火烧,结果村子都被烧没了。”
“……”
嬴弈很想说,他似乎从没有用火烧过蝗虫吧?
“嘿嘿,反正你比我们强。”
有公子酸酸的说道。
这时,胡亥身旁的一人悄然离去,嬴弈目光一瞥,白擎会意,挥手让一名禁卫跟上。
没多久,禁卫返回,在白擎耳边悄声道:
“他在熬煮麦麸喂马。”
“煮麦麸喂马?”
白擎皱眉,这东西喂马还需要煮?这些权贵的马也有点…太娇贵了吧?
不过倒没什么可疑之处。
示意禁卫继续去盯着,白擎默默向嬴弈使了个眼色,意思没问题。
“奇怪了…”
嬴弈一边喝酒一边观察。
到目前为止,越是正常,他越觉得不正常,赵高认输了?
宴席进行得很顺利。
吃人嘴短,众公子们再怎么嫉妒嬴弈,也没选择在这个场合捣乱,皆是在聊回咸阳后要怎么玩之类。
胡亥更是叫了几个公子,几人一起研究怎么斗虫。
中途由于酒不够了,还从公子们的车架上取来好酒,在嬴将闾的建议下,放入蜜饯、果子熬煮。
一时间,
饭菜、米粥、麦麸、蜜酒等升腾的烟雾,直冲云霄,缭绕不断。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黑。
嬴弈心中疑惑更盛。
又过了一会儿,宴席结束,公子们相继醉酒离去。
院子里,嬴弈眉头紧锁。
“是我猜错了?”
他话音刚落。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只听一阵沉重、令人窒息的嗡鸣声传来,仿佛空气都在为之震颤!
下一刻,
清冷月光照耀下,原本还算微亮的院子瞬间漆黑!
嬴弈愕然抬头望去。
只见天空那轮皎月,正以极快的速度被吞噬…不!是什么东西遮天蔽日,将月亮都覆盖住!
嬴弈心中冒出两个字:
蝗群!
前所未有、铺天盖地的超大规模蝗群!
与此同时,正坐马车回去的毋景同嘴角翘起,脸上浮现一抹阴险的笑意。
应该,开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