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吕芳就给咱求了这么一粒清毒去火的药丸?”
嘉靖看着手里的玉瓶,又拧开盖子闻了闻里头的药丸,若有所思的看向对面跪着的吕芳问道。
吕芳一脸的感慨,连连点点头答道。
“皇爷,您的身体,老奴再清楚不过了。”
“正是龙精虎猛的时候,什么滋补都不需要,唯独这修炼留下的丹毒,就不是太医院能解决的。”
“所以,老奴斗胆,恳请陛下尽快服用此丹!”
嘉靖看了眼紧张兮兮的吕芳,喟然一叹。
“吕芳,你是个忠心的,朕记住了!”
“这丹药,朕相信你和那天元真人不会害朕不假。”
“可天元真人可有交代?”
“不会让朕吃完以后昏睡过去或者怎样吧?”
“这要是真一不留神弄出那等事来,那宫中可得出大乱子!”
吕芳闻言再次磕了个头道:“回皇爷,此事老奴早就问过。”
“小真人对此亦有言在先。”
“此丹,由于是要助陛下驱毒败火的,故此,一旦服下,不消一时半刻便会腹内如雷鸣。”
“此时安稳出恭就是了!”
“视陛下体内毒素的多少,少则一两次多则五六次,便能祛毒成功。”
“只不过,这几日要多喝点温盐水,饮食也已清淡为主,便可!”
嘉靖闻言点点头。
而后,直接倒出玉瓶中的药丸,想都没想就扔进了嘴里。
嘉靖帝最先感受到的,是一阵阵甜意。
这是包裹在药丸外头防止药性流失的蜂蜜。
再一嚼……
好家伙,苦、涩、麻、酸……
各种味道一股脑的冲了上来。
那叫一个精彩纷呈啊。
嘉靖帝也知道,这药丸子就不可能好吃,只能硬着头皮吞了下去。
而后赶紧连喝了几大口水。
结果,还不等他说点什么呢。
就听到腹中一阵阵轰鸣声,而后便如同这腹中跳进了一只孙猴子一般,开始翻江倒海起来。
他这下可真坐不住了,赶紧起身就朝着一旁快步走去。
吕芳也听见动静了,赶忙过去伺候着。
然后这一拉,就是整整八趟。
腿都软了的嘉靖,瘫坐在床榻上,一边喝着吕芳亲自煮出来的温盐水,一边笑道。
“朕这会儿是真的对着小真人又爱又恨啊!”
“要说爱吧,这药丸确确实实帮朕扫清了余毒,让朕沉疴尽去犹如去了枷锁一般浑身轻松。”
“可要说恨吧,那朕也是真恨啊,朕今儿这苦头,可都是他一粒药丸带来的。”
“这会儿朕腿肚子都还发软呢!”
吕芳抬头看着虽然萎靡了一点但明显气色红润了不少的嘉靖,凑趣道。
“既然皇爷又爱又恨,那便不赏不罚了吧?!”
“说实话,老奴为了您这颗药,可是先给那英国公磕了头,然后又给那小真人说尽了好话,才拿到手的。”
“这功劳,皇爷算在老奴身上便是了!”
“那小真人,还是让他安心修仙去吧?!”
嘉靖呵呵一笑,摆摆手道。
“你这老东西倒是会抢功!”
“要是没天元这番本事,你就是再怎么磕头作揖,还能弄到如此灵丹?”
“朕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这一粒丹丸下去,朕可谓是苦尽甘来、沉疴尽去啊!”
“这样,你琢磨琢磨,给那天元真人弄个赏赐合适?”
吕芳闻言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皇爷,不妨这样。”
“那小真人不是想要开医馆嘛,那您赐他一幅字,如何?”
嘉靖闻言眼前一亮:“这倒是可以!”
“嗯,不过,一幅字,不够!”
“再想想!”
吕芳这会儿心里多少有些发麻了。
不够?!
乖乖,这可是陛下的御笔啊。
这要是放在家里,可是能保命的东西。
可陛下就这么给出去不说,还觉着不够?
这天元真人到底是怎么得的圣眷?
为何陛下如此宠信?
不过嘛,吕芳也没什么好嫉妒的。
毕竟两者年龄相差这么多不说,还不是一个‘赛道’的!
另外,这小真人不是叫咱一声吕伯伯嘛。
那自家侄子,帮一帮,也是可以的嘛。
想到这儿,吕芳轻身答道。
“皇爷,老奴觉着,这献药之事,还是不宜让其他人知道。”
“既如此,那便不能大肆封赏。”
“好在那小真人,于老奴看来确确实实是真心想要开个医馆义诊的。”
“那不妨陛下赏一批药材过去?”
“既成人之美,也能彰显我皇爱民之心,如何?”
嘉靖一听这话,顿时眼前一亮。
“这个好,这个好!”
“按你之前说的那些情况来看,这天元真人是个有心济危扶困的。”
“既如此,那便从内堂还有太医院那边给天元真人多准备点。”
“哦,对了,他在真武观貌似只有一处小院吧?”
“是的,皇爷,是早年间英国公为送子求道而特意修建的。”
“此处房产看似跟真武观连在了一起,可实际这房契是落在天元真人名下的。”
吕芳既然知道嘉靖看重张元德,怎么可能不把情况弄清楚?
这不,哪怕这藏得好好的小事儿,吕芳也摸了个清清楚楚。
嘉靖点点头,沉吟片刻后,吩咐道。
“既如此,那就把他那小院旁边的宅院拿下,一同送给天元真人。”
“这要开医馆,总不能除了问诊的地方,连个会客、修炼、居家的地方都没有吧?”
“他那小院旁是谁家的?”
“你替朕出面,直接拿下送给天元真人!”
吕芳闻言一愣,而后苦笑着道。
“皇爷,那小真人隔壁的院子倒不大,两进而已。”
“只不过,明面上那小院是一扬州富商添置的。”
“可实际上,那里头住着的,乃是严世蕃的外室!”
“严世蕃?”
“呵,那岂不更好,朕的钱都省下了,你去一趟。”
“告诉严世蕃,这院子,朕要了!”
“他若不舍,让他进宫来跟朕亲口说!”
听着嘉靖这蛮不讲理的话,吕芳也是哭笑不得。
你这当皇帝的都这么说了。
那严世蕃还能如何?
纵使他爹是严嵩,纵使他是两京十三省扛在肩上的小阁老。
可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