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河如遭雷噬,枯槁的身躯剧烈地颤抖起来,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他那双原本浑浊黯淡的老眼,此刻却骤然爆发出骇人的精光,死死锁定林弦,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又像是看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鬼魅。
“你……你究竟是谁?”
沙哑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恐,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药王谷!禁丹!
丹田破碎,经脉尽毁,寿元将近
这些字眼,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是他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的梦魇和耻辱!
眼前这个年轻人,这个气息微弱到几乎与凡人无异的宗主,怎么可能知道得如此清楚?
除非……除非……
一个念头,荒谬绝伦。
却又像一道惊雷,狠狠劈中古河枯朽的识海!
让他本就衰败的心脏,不受控制地疯狂擂动起来。
难道眼前这个年轻人,竟是……竟是一种超越了凡俗界限,凌驾于认知之上的存在?!
否则他如何能够
如何能仅凭一眼,就洞穿他尘封百年的过往?
如何能知晓那连药王谷内部都讳莫如深的禁忌?
那些是他最深的痛楚。
是他刻入骨髓,永世不愿再提及的耻辱!
古河看向林弦的目光,彻底变了。
那眼神,再无半分先前的轻视与讥讽。
也寻不到丝毫戒备与审视。
浑浊的老眼中,只剩下纯粹的惊骇。
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难以置信的……颤栗。
林弦将古河的反应尽收眼底,心中微定。
果然,点破对方最深的痛处和秘密,远比任何空洞的许诺都更有冲击力。
他面上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高人姿态,仿佛刚才只是随口说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我是谁,并不重要。”
林弦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仿佛能穿透人心的力量。
“重要的是,你来了缥缈宗。”
“在这里,过往的荣辱,皆是尘埃。”
“你所失去的,未必不能寻回。”
“你所期望的,未必不能实现。”
他没有直接承诺能治好古河,那太假,也超出了他目前的能力。
但他话语中那若有似无的暗示,那缥缈宗“自有玄妙”的意境,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了古河那早已死寂的心湖,激起了层层涟漪。
寻回失去的?
实现期望的?
古河干裂的嘴唇哆嗦着,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
他最大的期望是什么?
是恢复修为?是重返药王谷报仇雪恨?
不!都不是!
到了他这油尽灯枯的境地,支撑他苟延残喘活下来的,只有一个执念!
那就是他耗费毕生心血,甚至不惜触碰禁忌,想要培育出的那株传说中的……九转还魂草!
那是能真正逆天改命,让枯骨生肉,断肢重续的神物!
也是他当年炼制禁丹失败,想要强行催熟神草的根源!
如果……如果缥缈宗真有那等玄妙,能让他完成毕生的夙愿……
古河的心脏,如同擂鼓般狂跳起来!
他死死盯着林弦,挣扎着从地上爬起,佝偻的身躯挺直了几分。
眼神中带着最后一丝属于宗师的傲骨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老夫凭什么信你?”
“就凭你这几句空口白话?”
“还是凭这……”他环顾四周,语气带着嘲弄,“凭这破败不堪的山门?”
林弦并未动怒,反而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高深莫测。
“信与不信,在你。”
“缥缈宗的大门,为你敞开。”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古河那生机几乎断绝的身体,意有所指地补充道:
“不过,此地的灵泉,或许能让你这把老骨头,多撑些时日。”
“至少,能让你亲眼看到,老夫所言非虚。”
灵泉?!
古河浑浊的眼睛猛地一亮!
他刚才就隐约感觉到,此地的空气似乎比外界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生机和湿润,只是身体太过破败,感应迟钝。
若真有灵泉滋养……哪怕不能根治他的伤势,延缓生机的流逝,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年轻人,并非完全在故弄玄虚!
古河的内心,开始了天人交战。
一边是宗师的傲骨和对陌生宗门的疑虑。
一边是寿元将近的绝望和那一线渺茫的希望。
空气仿佛凝固了。
许久。
古河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又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对着林弦,缓缓地、艰难地弯下了腰。
“老朽……古河……”
“愿……入缥缈宗!”
“但求……宗主能给老朽一个……容身之所,让老朽……苟延残喘,了此残生。”
他没有提任何要求,也没有再质疑。
那句“了此残生”,充满了落寞,却也代表了他的臣服。
【成功招收第二位弟子:古河!】
【达成成就:宗师入我门!】
【获得奖励:宗门声望+200,灵石+1000,解锁建筑:宗门丹房!】
【特别奖励:随机丹方x1】
林弦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平静。
“好。”
“从今日起,你便是我缥缈宗第二位弟子。”
“此地丹房,日后便交由你打理。”
他伸手虚扶,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托住了古河。
“至于你的伤……”
林弦的视线似乎穿越了时空,落在了遥远的未知之处。
随后他才缓缓吐出下半句话,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缥缈宗,不会让有功之臣,寒心。”
古河嘴唇翕动,还未发出声音。
林弦的手再次随意一挥。
光华流转间。
一座崭新却同样古朴的石质丹房拔地而起。
如同先前清理废墟时一般,凭空而现。
稳稳坐落在原本空旷的地面上,与周围的破败形成鲜明对比。
古河下意识地抬起枯瘦的手。
用力揉了揉自己昏花的双眼。
眼前并非幻觉。
那坚实的轮廓,清晰的石纹,无不昭示着它的真实。
一股难以言喻的震撼感,如同巨锤砸在他的心口,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这……这绝非凡俗手段。
这年轻的宗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莫非真是传说中的仙人转世不成。
他活了一百八十三年,自诩见多识广,遍览古籍,也从未听闻过挥手间便能造化殿宇的通天伟力。
这已经超出了他认知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