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往南吹
先举行的是海贸博览会,随后才是万寿大典。
重要的事都是在海贸博览会期间,大明和诸藩随使团过来的商人商谈生意,朱常洛则先行接见各个藩邦遣来的使臣。
大明这次的目的十分明确,所以也设计了颇有深意的日程安排。
朱常洛在广州能停留的时间够久,因此几乎每个南洋、外滇藩邦前来的使臣都能给出一天时间。
时间充裕,皇帝只接见正使,那么就还有理藩院等衙门的官员和黔国公等皇帝的代表能够招呼其他使团成员。
再有赐宴上的言语暗示。
一整个过程里,私下到底有过什么请求和允诺,眼下注定不会让很多人知道。
但在万寿圣节上,皇帝明旨辟广州府数县之地及珠江口外数岛为大明南都,以之为大明与南洋、西洋的海贸之都及邦交之都,这件事已经是足够重大的信号。
依大明如今的中枢架构和权力分配,这样的旨意当然不可能是皇帝的临时起意。它涉及到太多的部院,必定是早早就定下的大方略。
对于那些已经私下听闻了这个消息的人来说,南都的存在先于东都正式公布,更是要提前做个榜样、营造声势。
设立南都之外,广州府依托南都这个将来的海贸之都而成为大明内部贸易商品生产、聚散之地,如果江南那边依旧拖拖拉拉,恐怕广东将会产生巨大的吸聚力,让江南许多富商大族头大。
天子虽然是、风往南吹
他没能完成黎皇和他父亲对他的期待。
就算提出可以像当年的莫登庸一样献上册籍、归还部分土地,那个年轻皇帝也置之不理。
“昔年莫登庸献册籍、归还钦州西南四峒之地,那里是大明能管得着,还是安南能管得着?且不说这个,莫氏仍在,他也只是都统使。昔年父皇就说过,黎氏初复国,恐人心未定。如今既有黎氏,又有莫氏,你姓郑,又有阮氏遣人来。若应了你们所请,将来安南是他人众望所归,那岂不是闹笑话?”
一副他们现在根本还做不了整个安南的主的模样。
这虽然是事实,但任务确实没完成。
然而郑椿也没办法再继续做得更多。大明现在还只是看着,如果激怒了大明,后果才是不堪设想。
昔年黎利反明,虽然把明人驱逐出去而建立了黎朝,但一样要跪着请降求封安南王。大明也许没办法一直直接管理着安南,可是发兵征讨把他们暴打一顿是不难的。
莫登庸篡了黎朝之后,也得请降、献册籍、献土体,来换得大明对他的支持。
如今郑氏父子也一样。
至于黎皇本人……傀儡罢了。对于这个妹夫,郑椿也只是希望能与他合作,尽快获得父亲拥有的权位。
如今父亲犹豫不决,内不能彻底打垮阮氏,外不能彻底铲灭莫氏。这样下去,安南什么时候才能“众望所归”?
想着回去之后必定要被父亲斥责一顿,他脸上阴晴不定,想着该怎么办。
或许大明皇帝说的先设使节馆是个契机……
从外滇过来的使臣走的则是陆路,经广西到云南。
而刚好又有黔国公父子与他们同路。
这一路上,来源复杂的各宣抚司、宣尉司使臣之中既有东吁王朝的直系人马,也有其中各司原先受大明承认的世袭家族人马。
路程既长,途中又是在大明境内,那么黔国公父子与哪些人性格合得来、多邀约饮酒,其他人也不能硬着头皮凑过去。
尤其东吁军已经进犯过数次大明、吃了败仗。
他们当然已经感觉到了潜在的危险,却只能回去之后再做对策。
而那些被迫或主动与大明国公走得更近的人,心里则有的忧惧,有的期待。
泰昌十年的秋天,风从大明吹向外滇和南洋,宛如无形巨手。将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或者拍碎哪些、扶起哪些,一切都还暂时看不见。
朱常洛则开始启程回京了。
来的时候纯粹坐船,回去的时候则走梅关道去江西这条更近的路。
至于龙舟,他驻跸于广州的这段时间里已经先行启程,准备在南京那边再与御驾汇合。
除了方从哲,孙传庭等理藩院的人则留在了广东。
先期参与南都的筹建,搭建好这理藩院南洋司的框架,等待几个藩国的正式回复而过去担任大明常驻钦使。
解经傅也留在广东,在这里主持南洋舰队的正式组建和东莞军工园的建设。
与此同时,在广东、江西、福建、浙江,已经有一些特别的商队开始向南京聚集。
这些商队里,船只或马车都很重,随行青壮极多,紧张而谨慎。
因为里面都是现银,大量的现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