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С˵ > 光宗耀明 > 第228章、都是利益
    、都是利益

    在朱常洛的记忆里,大明的藩王之中印象最深刻的自然就是他那个潞王叔叔、福王弟弟和这个末代楚王。

    都是经常被用来举例证明大明的宗藩之害、宗藩之废的。

    前两个都是因为封王时给的待遇之优厚,后两个还都有明末时的“高光表现”:福禄宴和交椅佐军。

    如今,他那福王弟弟已经被关到凤阳高墙里的,大概也摆脱了将来被闯王烹为“福禄宴”这样野史里记载的故事。

    这个事大概是杜撰的故事。但张献忠进攻武昌时,湖广大员请求朱华奎捐资助饷。朱华奎指着明太祖赐下来的裹金交椅说“此可佐军,他无有!”这个事情倒是真的。

    随后武昌城破,楚王府被“尽取宫中金银各百万,辇载数百车不尽”,让张献忠讥笑“有如此赀财而不设守,朱胡子真庸儿!”

    朱华奎的格局可见一斑。

    要派出三法司去查这个案子的消息当然不用瞒,因为劾奏楚王的题本是公开的。

    此刻说不定已经有去往武昌府向朱华奎报信的人了,因此三法司前往查案的人虽然还没定,但旨意要先发过去。

    至少让楚藩都知道,皇帝已经在重视这件事,至少让朱华奎忌惮一些,不至于凭本支宗主身份先迫害其他人。

    当此时,武昌府城,北面武胜门内的贡院正在举办今科湖广乡试。

    因为太学之设,今年乡试之后紧跟着还有大学苑的考选。

    如今因为大学苑学成之后就赐同进士出身,因此这大学苑考选实则已经成了“小会试”。

    反正进了大学苑,仍旧能去参加会试,那何必不考?考进去了之后,保底就是名列会试改为楚王所有。虽然礼部当时以“无某王税课司印,此关系体统”为由驳回了,但是这些争端是一直绵延至今的,楚王府也在事实上掌握着武昌府税课司的许多职权。

    别的不说,光是武昌府城之内,通衢绸帛店“俱系宗室”所有。这话可能有夸大,但楚王府占武昌府城商业的大半份额是真实的。

    现在王如言撂下了狠话,公鼐在房中气得直打转。

    到了明年,就是他到任三年应该“受考”的年份了。赋税问题,当然是地方官考察的一个重要维度。公鼐自知因为武昌府税课司和楚藩的问题,自己在赋税方面的成绩相比大明其他县州来说,肯定是下等的。

    但也不能太难看啊!

    他气愤又忧虑地过了一个晚上,、都是利益

    闻听楚藩里有人状告楚王实则是王如言的儿子,陛下已经下旨要由三法司来明查此事,公鼐不由得惊了。

    “……可有实据?”

    “……既敢指名道姓,恐怕八九不离十。”师爷说道,“堂尊莫非忘了?那状告楚王的辅国中尉朱华趆,其妻正是王如言之女。还是因为他办事得力,这才娶了王如言的女儿。如今他状告楚王是岳丈私生子……”

    公鼐呆了呆,对之前那个在“厉行商税”之时就来与自己打过交道的朱华趆有了印象。

    细细品了品之后,他喃喃说道:“这是……有分赃不均之事?”

    要不然,想不通。

    “武昌府内怕是有泼天动荡了,堂尊要早做准备!”师爷要提醒的只是这个。

    不论怎么看,这都有点像是楚藩的内部斗争。

    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朱华趆背后不可能没有人。

    他毕竟只是个小小的辅国中尉,旁支中的旁支。

    但他既是王如言的女婿,如今又状告老丈人以私生子窃据楚王之位……其中有多深的水,想一想就知道。

    公鼐想了想之后忽然笑起来:“恐怕楚王府之内已经慌了神。这下,他们倒无心他事了。”

    碰到这么大的事,他们还会有精力去搞什么谋取更多功名出身、计较赋税的事?

    对楚藩来说是灾,对此时的公鼐来说就是喜事。

    但师爷给他泼了一盆冷水:“堂尊,若是彻查之下,这两年楚藩与县里的一些事也被供出来……”

    公鼐脸上一僵,随后咬了咬牙,愤愤不平地说道:“楚藩毕竟是宗室!我一个小小知县,上不能有违陛下旨意、朝廷政令,下不能激乱地方,又能奈何?陛下是能体谅下情的!”

    他心里毕竟也蒙上了一层阴霾,而此时此刻的楚王府之内,虚岁三十三的楚王朱华奎已经气得摔了好几个杯盏,同时用怀疑地眼神看着王如言。

    “他为何要造如此谣言!舅父,他可是你的女婿!”

    王府的正殿内,王如言和他的族弟王如綍都在这里,还有一个名叫王玉的王家人。

    朱华奎的孪生同胞弟弟朱华壁也惊疑不定地看着朱华奎。

    多年以来,王太妃家一直对他们兄弟俩倾力帮助,不论是楚王还是他这个宣化郡王,完全是一家人的模样。

    兄弟俩过去都认为这是因为他们年幼,朱华奎又是楚藩嗣王,自然只能通过王太妃家得到支持,这才能够压制其他郡王。

    但现在情况好像有点不太一样。

    “……孽畜!只怕是为了前年和去年昌明号的分润!”王如言咬牙切齿。

    朱华奎不太敢直接问那个谣言真伪。

    他已经不年幼了,他知道自己不能也表现出怀疑。他就是先王亲子,就是当代楚王!

    殿内也没有人对这个问题提出疑问,只是把朱华趆的做法定性为造谣。

    “如今怎么办?陛下到底是听信了谣言,还是借这谣言想要动楚藩?”朱华奎提到了皇帝,语气弱了很多,战战兢兢地问。

    “……诸藩之中,蜀藩与我们楚藩是太祖血脉,潞王是陛下亲叔。昌明号允我们三家入伙,一开始我们也以为陛下是想让我们三家出些钱助内帑财计,但年年都分润……陛下不像是要对我们动什么削除之心。”

    “那为何不干脆重办了他们?还要派三法司明查,宗室体面何在!”朱华奎又惧又怒,“如今怎么办?”

    “……殿下,既然是题本上去,陛下也不能视而不见。”王如言想了想之后说道,“当此时,不如先反劾之。那孽畜阴私也不少,兴许陛下也只是在等王府具本自辩。有了台阶,那孽畜是因私心而造谣生事,陛下才好处置。”

    朱华奎连连点头:“不错,不错……”

    “最好再表表忠心。”王如綍也开了口,“既有昌明号分润,陛下又一直忧心朝廷财计,那税课司……”

    偌大的楚藩,竟然就是楚王和王太妃的母家人在这里商议对策。

    其余王府属官、旁支族老一个不见。

    宣化郡王朱华壁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这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此时在武昌府城内另外的一处宅子里,也有几个人聚在了一起,都是身穿便服。

    “你说的是真的?”一个中年人盯着年轻的一人问道。

    “我夫人就是王如言的女儿,这才无意间听到隐秘!”说话的正是朱华趆,“那朱华奎不仅不是先王亲子,他和朱华壁也根本不是孪生兄弟!那朱华壁,是王如言族弟王如綍的一个家养子王玉的儿子,都是抱养去的!这事,都是先王怕王爵旁落,与王太妃的夫家一同谋划的!武冈郡王,这楚王之位,本该是您的才对!”

    他看着的是另一个年轻人,和朱华奎共曾祖的武冈郡王朱华增。

    楚端王的血脉里,如果朱英一脉也已经绝了嗣,那么就只剩下朱华增这武冈郡王一脉。

    朱华增是泰昌元年才袭封郡王之位的,这时候想到楚王之位的可能性,也不由得看向了另外两个老者:“东安王叔、江夏王兄……”

    那个中年人是如今的东安郡王朱英燧,此时他盯着朱华趆:“王侄这么多年苛待我们这些旁支也就罢了,但你自不同!如今,你为何要指认此事?况且事情过去了多年,仅有你夫人之言为证,又如何取信于人?”

    “我也是旁支出身,区区辅国中尉罢了!”朱华趆愤然道,“为虎作伥,无非谋个生路。王叔,您老以为我那夫人是那老贼亲女吗?无非要我卖命,婢女收为义女罢了!但多了这个女婿名分,我辛苦一年,几乎要悉数孝敬予他!别的不说,去年厉行优免,朝廷令地方足额给宗藩俸粮,其他旁支可曾领到?”

    江夏郡王拍了拍椅靠:“我这一脉,只领到三成!”

    “我再怎么低微,毕竟也是楚藩族人!若是那朱华壁真是先王亲子也就罢了,无非宗主刻薄!可是如今楚藩之财尽落于外姓之手,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先具本劾奏,就是舍生忘死了!但此事要成,凭我一个小小辅国中尉如何能行?三位都是郡王,还请为我们楚藩子弟讨回祖业!”

    朱华增心里热切,但朱英燧还是老成一些:“没有其他实据了?”

    “难道我夫妻二人舍得一身剐了还不够?其余实据,自然是要请得陛下彻查!”朱华趆顿了顿之后说道,“难道……陛下不想湖广赋税能再多不少?有舍才有得!三位郡王放心,那些蝇头小利,远比不上昌明号分润。这事只要上合圣心,一定能成!”

    继续在长夜里手敲一章,送上山之后休整一下恢复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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