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狗叫声突然停止了,静得能听见破裂的窗纸在夜风中“咔嗒”作响。
透过窗纸的裂缝,我偷偷朝外瞅了一眼,脊梁骨猛地就绷直了!
月光下,一只浑身缠满黄纸的怪物,正被一团黑气托着,漂浮在半空!
它的整张脸上全是半连着骨头的烂肉,两只眼睛里全是邪性的猩红!
三爷大喝一声,手在桃木剑上一抹,剑尖上立马腾起了一团明黄色的烈火!三爷抄起木剑,一剑就劈在了怪物的腰间!
怪物身上冒出阵阵青烟,它发出凄厉的尖啸,整个身体变成一团张牙舞爪的黑气,拼命地躲闪着三爷的攻击!
我的手心已经被一层冷汗浸透,只盼着三爷能快点砍死这只邪门的玩意。
可下一刻,怪物像是嗅到了什么气息一样,猛然转头,两只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住了我和宋媛媛藏身的里屋!
“不好!这纸煞想重新借尸还魂!”三爷悚然色变,将手中的桃木剑奋力掷向了纸煞!
可终究是迟了一步!
那纸煞幻化的黑气眨眼间便撞破了纸窗,冲进了屋内!
我只感到炕席上的那点温度被迅速抽走,整间屋子像是变成了一座冰窖!
死亡的威胁扑面而来,我浸起了一身的白毛汗!
巨大的恐惧中,我本能地抄起香案上的香炉,向着黑气拼命掷去!
可那香炉却像扔进了水里,转眼间就被黑气吞没!
紧接着,黑气中一道道裹尸布一样的黄色纸卷,刮起令人作呕的腥风,将我抽飞了出去!
那些纸卷将我抽飞之后,直接缠住了躲在我身后的宋媛媛,将她拖向了黑气!
宋媛媛已经被吓傻了,说不出一句话,整个人开始抽搐不停!
那些黄纸已经缠满了她全身,接着像泥鳅一样开始往她嘴里钻去!
宋媛媛的眼睛翻成了白瞳,嘴里开始发出“咯咯”的响声,像是?在嚼碎着什么东西?
是纸!
她的牙缝里冒出了黄色的碎纸片,正是那纸煞身上的!
“糟了!她被附了!”三爷抓着桃木剑冲进了屋内。
“快!用童子雷!”
“童子雷?”我勉强撑起被摔得快要散架的身子,满眼疑惑地看向三爷。
“就是你的舌尖血,处子纯阳破万邪!怎么?你不会告诉我,你不是雏了吧!”
三爷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我这才恍然大悟,一咬牙,一口舌尖血就喷在了桃木剑上!
“好小子!”三爷冲我笑着一咧嘴,接着两只手开始绕着桃木剑不停地比划起来。
我看不懂三爷的这些复杂法诀,只见到桃木剑上亮起了一道道火红的道符,接着整柄剑变得通红,像是一截刚出炉的烙铁!
“玄门借法,纯阳辟邪!”
三爷大喝一声,桃木剑狠狠地扎进了黑气之中!
令人毛骨悚然的凄厉惨叫随即传来,叫声也分不清是男是女。
黑气出现了一个明晃晃的缺口,金箔似的光从其中漏了出来!
紧接着,那缺口迅速扩散,金光将黑气全部吞没!
空气中弥漫起浓浓的尸体烧焦的恶臭,宋媛媛的身子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随她一起跌落的,还有一具焦黑的干尸!
三爷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贴在了宋媛媛额心,长长地舒出一口气:
“这娃儿的魂魄刚刚离了身子,还好时间不长,等醒了就没事了。”
他又扭头望向我,两只老眼都眯出了褶子:
“好小子,纸煞这么抽你都没把你抽死,这根骨的确不凡,还能站得起来不?”
“您老别拿我找乐了,我感觉骨头筋都掉了。”
我苦笑着撑着墙角站起来,可一用力,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吸了一口凉气。
三爷却像没看见似的,只朝我挥挥手,接着指着那干尸说道:
“咱两去把它埋了,这东西上有尸煞,可不能让活人碰了。”
说完,他从翻倒了香案下抽出一张草席,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干尸捆成了粽子。
我看着三爷那麻溜劲,忍不住问道:
“三爷,你已经经常干这个?”
三爷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
“不然呢?不然三爷我吃西北风去?”
我吐了吐舌头,跟在三爷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抬起了草席,就往院外走去。
可刚走出院门没几步,远处就亮起了一团团火光。
一大队人举着火把朝着我们跑了过来,都是村里的邻居,只有一个穿着裘皮大袄,体态富贵的中年妇女跟在他们身后。
“三三爷?”领头的正是村长,他看看三爷,又看了看我。
“你们这是要干嘛子去?”
“干活去。”三爷在村里威望很高,跟村长说话也不带转弯的。
“你们这么多人,往我屋这边来要干嘛?”
“这不是,这位的男人在后山走丢了么。”村长指了指身后的中年贵妇。
“后山?”三爷眼睛一凝,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是不是在后山烧的纸人?”
还没等村长答话,那贵妇已经冲到了两人面前,急齿白赖地叫道:
“走啊,怎么不走了?我看到我家男人就是从这个方向滚下的山!”
“你确定,你家男人是,滚下山的?”三爷眯起眼看着她。
“你谁啊!老娘犯得着跟你说话么?”贵妇抬起头,用下巴杵着三爷。
“你们肩上扛得是什么?怎么一股烧猪味?”
“咦,不对!”贵妇突然叫了起来。
“是我男人!你们把我男人杀了!”
她指着草席撕心裂肺地叫道,众人寻声看去,发现草席外露着着一截焦黑手指头上,戴了一只大金戒!
“娘的,忘搜尸了!”三爷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搜尸?”贵妇叫得更凶了!
“你还不承认人是你杀的!还有王法么!来人呀!抓杀人犯呀!”
“陆大姐,您别激动,这位是三爷,是道长,可不是杀人犯!”村长一个头两个大,开始忙不迭地解释。
“谁是你姐!老娘告诉你,今天不办了这个杀人犯!等我告诉我爹,你这村长也别当了!”贵妇恶狠狠地说道。
“这”村长也没了主意,只好求助似的看向三爷。
“要我跟你走,容易,但得等我先把这尸体处理了。”三爷不紧不慢地说道。
“放我男人下来!我自己会处理!”贵妇的眼睛都快烧火了。
三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了三个字:
“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