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拉着双喜就要进去。
却不想双喜死死拽住他。
还未走出一步。
朱祁钰回头,就看到了万家灯火映衬下如花似玉而又羞怯不已的双喜,
她红着脸透着义无反顾的怯生生低语道:
“公子!回去,只要您跟奴婢回去,奴婢愿为公子排遣……”
多好的姑娘呀!
“双喜你不相信本公子吗?我不是来当瓢虫的,比起你来,这些庸脂俗粉咱还看不上呢……”朱祁钰贴近双喜,在她耳边小声地附耳几句后,就见双喜脸上出现了一抹“原来如此”的开心笑容。
“明白了吧?”
“是奴婢庸俗了。”
“走吧,你看着我总行了吧?谁靠近我,你就像母老虎一样将她们给赶走。”
“奴婢才不是母……”
“哈哈哈。”
朱祁钰拉着双喜走了进去。
目光也扫过那些官轿。
轿夫们都开始打盹了。
看样子里面的人不一定要走。
朱祁钰直接迈步进入了销金窟,随手扔了几两银子后。
领路的妈妈桑那老脸上,都挤出了满是褶皱的笑容。
“小公子您请!像公子这样带着同房丫鬟来的,老身见多了,甚至还有带着自家妻妾来这里,跟别人家一起乱玩的……呵呵。”
“只要给钱,老身保管小公子你浑身通畅,舒舒服服回府,咱这销金窟,既然敢叫这么个名字,就是——有底气!”
朱祁钰一进去。
门口跟上的锦衣卫们。
那就一脸尴尬了。
“老大,怎么搞?”
“都拿钱,我们十几个进去,其他的就在门外守着。”
“老大,里面可是贵着呢!不点姑娘,会被赶出来的。”
一个小弟愁眉苦脸道。
“那就点一个。”
领队的锦衣卫,“反正,咱横竖都要进去!”
“就点一个啊?”
一个兄弟小声嘟囔抱怨。
“嘿!你小子?真当来玩的?快点!都拿钱出来。”
带队的锦衣卫队长,那是赶紧催促大家凑钱。
这十几个锦衣卫,就在其他守在门口的兄弟们羡慕的目光中了走进去。
这时!
那个头戴面纱斗笠的白衣青年,也来到这销金窟门口。
他呆愣了许久!
甚至把手中的佩剑,都攥得死死的!
青年胸口起伏不断,双肩都在颤抖。
隐约间,能听到怒不可遏的喘息声。
他转身欲要离开!
却在走出几步后,一跺脚,也气冲冲地转身杀入到了销金窟内!
口中还在不断气愤低语着,
“臭小子,色鬼投胎!”
“好好好,哀家非要扒了你的皮。”
“不干不净的,你都要碰一下是吧?”
“——就这么饥不择食吗?”
“……阉了你!”
无疑,这个江湖青年,正是太后娘娘孙若微!
……
销金窟。
朱祁钰在一处不错的雅座就座后,老鸨就领着三个莺莺燕燕走了过来。
接着就堆满笑容的介绍起来,
“公子,且先玩着,甲间丁卯单房给你留着。”
“待会还有我家头牌姑娘要出阁,她可是清清白白官宦人家出身的小姐,终于在咱的劝说下,要招一个入幕之宾,她可还是处子之身,那滋味小公子可要尝尝!”
“小公子若看得上,待会大可一展才学,或是豪掷千金……”
朱祁钰闻言,眼神一凝。
似有所思。
问道:“不知道老板娘,这位你说的头牌来这里多久了?”
“刚从江南来我这儿不到半个月,就露了几次面,几首琴曲就已经引得京城的文人雅士和富家公子们,一个个趋之若鹜了!”
“江南人士?”
朱祁钰接过双喜递上的茶水问道。
“是的,小公子,她出身杭州府,咱这位姑娘她流落风尘也不过三月不到,就被咱看中从官府的大牢里买了出来,到我这儿总比当官妓要好吧?老身这也是救了她。”
头牌花魁。
在这样的地方,多半是用来叼凯子。
卖艺不卖身的勾着你。
有点本事的还能招揽一个入幕之宾。
将自己卖个好价钱。
所属的青楼老板也能得一大笔钱。
如果这花魁的入幕之宾还是一个权贵。
哪怕是去做一个小妾。
那都是从地狱到了天堂。
对于青楼的老板而言,也是一个好事。
这也算搭上了一条关系。
古代青楼最喜欢用头牌花魁来放长线钓大鱼。
毕竟得不到的,才是会一直念着的。
而且古人就喜欢雅骚雅骚的这一套。
老鸨子一走。
那三个姑娘就恨不得上来把朱祁钰这种俊俏的小公子给吃了。
不过,她们还等不到上下其手接近的机会。
双喜就挤到了朱祁钰的身旁。
虎视眈眈瞪着这几个女的。
那护食的样子!
再加上露出小虎牙的警惕模样,
真是又俏皮又可爱!
“你们都不要靠近我家公子!我家公子我来伺候就好了……他就是来喝喝酒听听曲的!”
“哼,哪家的大丫头这么粘人呀?”一个姑娘酸溜溜地朝着朱祁钰抱怨道:“小公子,我的本事大着呢,保管你欲仙欲死!”
“就是就是。”
“我们三姐妹会的,你家这个大丫头可不会,看她的样子都花信了吧?长得是好,可看样子还是一个黄毛丫头,小公子不如收我们做贴身丫鬟,我们天天轮番伺候你。”
“骚浪贱货,不要脸!不准靠近我家公子!”
双喜气得推开黏上来的女人们。
她现在恨不得就将朱祁钰抱在怀里,以防这些骚蜂浪蝶碰到她家的皇帝陛下。
朱祁钰目光一直在观察着周围。
听到身边的吵闹。
随手就丢到了十几两银子在桌上。
淡淡道:
“三位小姐,就别招惹我家丫鬟了,你们就在这儿陪我喝喝酒就行。”
“我对你们家的花魁比较感兴趣,你们回答且我几个问题,本公子还有赏赐。”
见钱眼开的三女,迅捷地抢过桌上十几两银子。
一个手速慢了一些的,少抢了一点。
那还生气地刮了一眼自家姐妹。
“一看小公子就是富贵人家,果然是来冲着我们家花魁来的,小公子你且问就是了,我们姐妹三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家这位花魁,原本是什么人?”
“小公子容禀,我家这位花魁姑娘,以前可是正经千金大小姐,本是杭州府知府家的千金,如果不是得罪了就藩江南的吴王,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凄凉地。”
“是呀,其实这个小姐人挺好的,我们妈妈桑从江南接她过来后,也没有逼她接客,这几个月就是让她打扮得越漂亮越好,每天呢就出来在那台上抚琴弄弦,然后跟贵宾们吟诗作对……”
“我们这些还能赚点钱自己赎身,但像我们家花魁这样的,她必然是要被妈妈桑卖给一个大金主的,看妈妈的意思,肯定是要小姐招揽一个有头有脸的人才行。”
吴王?
朱祁陵。
这一代的江南吴王。
他的父王应该就是朱允熥。
“这位花魁的父亲,是杭州府知府?本公子曾记得,杭州府知府不是无儿无女吗?”
“小公子不知,那是现在的杭州府知府,不是上一任的南宫离大人。”
南宫离?
朱祁钰有了印象,南宫离是正统年间进士。
“不知道,三位姑娘可知他所犯何罪?”
三个姑娘忽然有些忌惮起来。
她们彼此看了一眼。
有些害怕。
那是一种本能的恐惧。
似乎对于接下来的话,她们不是很敢说。
最后,还是其中稍显年长的姑娘,壮着胆子,用手遮住嘴巴,给朱祁钰小声说道:
“——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