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霄一旦做好了决定的事情,轻易便不会退缩,他今天就要将这乱麻给扯清楚,谁都无法阻止。
沈北陌迟迟没有配合的意思,他便直接上了手,扣住她的后颈,俯身下去的时候,屏风外的女官道:“郡主,淳妃娘娘来了。
”
贺霄的唇停在了离她不过一指的位置,能感觉到彼此温热的气息,这个时候把人的嘴亲肿了去见鸾驾,显然不合适。
“淳妃娘娘原是相府嫡女,天资聪颖过人,细心仔细,陛下遣她来相看,你要注意言行。
”贺霄没有动,维持着动作,低声嘱咐着。
“应对不住淳妃的话,让锦瑟来庭院梨树下寻我。
”
贺霄说完后直起了身子,给她让出了身位来,安然盯着她,“去吧。
”
他这般特意赶来提点,沈北陌却是完全不领情,连个谢字都没有,那眼神跟看傻子似的在他脸上扫了眼,撞开他侧着的胸膛,整了整衣冠,大步走了。
贺霄转过身来靠在树下,有点疲惫地捏着眉心揉了下。
厅室里,淳妃坐在首位上饮茶,远远便见一抹高挑的紫色身影昂首阔步而来,步履生风,姿态若那池中挺立的莲,生生叫人看出了将门风范。
先看气度,再及近前,模糊的面相慢慢显露,淳妃心下忍不住惊讶。
怪不得都说这位异族公主是南邵
别跟着
“你——”贺霄气得噌一下站起来,
心想你他妈也算女人,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这样脸不红心不跳的胡扯,
“你给我站住!”
沈北陌的手腕被他攥住往后一拉,整个人都给转了过来,她噙着调侃的笑盯着他,“哟,这就生气了?”
那笑脸越看越扎眼,就好像在笑他是个傻子似的,贺霄怒道:“不准笑。
”
沈北陌立刻换了副嘴脸:“不爱看滚蛋,
别在这招我烦。
”
“我让你在这狂。
”贺霄阴沉着脸大步追上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弯腰一顶,
就直接将人扛了起来。
沈北陌象征性挣扎了两下:“你给我撒手!姓贺的你还没完了?”
外间的女使扑通跪了满地,贺霄单手扛着人,边走边指着他们吩咐道:“干自己的活去,
谁也不准说出去。
”
锦瑟在后面追了好几步,
撵也撵不上:“郡主!诶将军您别这样!”
贺霄上了石桥才回身对她道:“别跟了,
你家主子什么德性你心里有数,吃不了亏的,我跟她解决点私人恩怨。
”
锦瑟面露难色看了眼沈北陌,被扛在肩上的女人伏着腰,
满脸要吃人,
也对她道:“回去歇着吧,我出不了事的。
”
这一个两个都这么说,锦瑟也不好再追,就这么被撂在了石桥对面。
贺霄将沈北陌扛进了蔷薇花园里,
月白的衣裳和她玄紫色的衣裙落在一起,夏日的衣物没那么厚实,
男人的掌心滚烫,把着她的后腰像烧起来的一团火。
沈北陌要被他那没轻没重的胳膊勒吐了,一膝盖顶在了他肩膀上,“你差不多得了,给我撒手!”
贺霄这才弓腰将人放下来,沈北陌的头发都给晃乱了,青丝缠在银冠上,也不怎么注意此刻的形象,胸腔里邪火烧,“哈,说中了恼羞成怒是吧,是,你大楚兵强马壮打谁打不过,那是换谁都一样厉害,跟你姓贺的有什么关系吗?一天天拽的人五人六真当自己能上天了,同样兵力你再试试,你能赢得了沈北陌?”
她有多少年没有受过这种窝囊气了,动手打不得,只能靠骂的,浑身上下都刺挠着不得劲,那股子邪火急需一个宣泄的口子。
贺霄也是给气急了眼,咬牙切齿道:“是吗,那真是可惜了,他再也没有这个机会能跟我一较高下了。
”
这话说完高大的男人气急败坏上前捉着她的脖子就要往下亲,刚才那被中途打断没能完成的试验,还有他心里这波涛汹涌无处释放的情绪,他今天就全部都要在这个人身上讨回来。
说是纠缠也好,孽缘也罢,总之已经成了一笔算不清楚的烂账,那就再继续糊涂下去吧。
但刚才那情绪稳定的情形下沈北陌或许还能无所谓给他亲,换成现在这气头上,给狗啃了都绝不会叫他如愿。
她胳膊抵着男人压下来的脖子,抵得他呼吸困难,却根本不为所动,想要强行扣住她的手腕禁锢住。
毫无疑问贺霄的手劲臂力都非常人所能及,即便是沈北陌这种天生力量强悍的人也无法跟他正面较劲,她打贺霄向来得依靠武术技巧加持,现在这种不能暴露身份的情况下,吃的全是死亏。
沈北陌的胳膊被他死死捏住往后折,给扣在树干上,但她到底挣扎水平高过普通女人太多太多了,即便这般劣势下贺霄也无法完全将人掌控住,被她借机缠住了脖颈,抱着脑袋就往地上摔。
没有技巧,有的全是情绪的发泄和蛮力,两个当世名将衣衫不整在地上打滚,原本贺霄只是想正视自己的内心,还是试探的成分更多些,现在叫她这么一挣扎,血性也跟着一起上了脑,非要镇压下去分个高下不可。
他腰间发力猛地将沈北陌掀翻,兜着她的后腰位置对调压在了身下,两人气喘吁吁,他将她死死按住后就要俯身往下。
猝不及防入目的却是散乱的长发,半松不垮的衣衫,还有满脸不服气瞪着他的在喘气的那个人。
贺霄被自己这霸王硬上弓的心态给震了震,猛地回过身来,他到底在干什么,他要轻薄一个男人吗。
“你……”回过神来的贺霄那股气势潮水一般泻掉了,他慢慢回复自己起伏的胸膛,在沈北陌凝视的眼神中挪不开目光,不自觉伸手想去握住她的脸。
意料之中被一巴掌抽开了。
沈北陌躺在地上,也就懒得动了,明明是被压制的那一个,却仍是端着一副无所畏惧的挑衅模样,不说话也不挣扎,反正就不叫他能轻易如愿得逞。
贺霄看着这样的沈北陌,躺下来的角度,更加漂亮了,扬起的下巴尖尖的,关外那些草原上的异族人大多都是这样的骨相,眼睛再一大,即便是男人,也能生出一副漂亮的女相来。
剧烈的争斗之后是双双无言的短暂寂静。
半晌之后,找回理智的贺霄率先打破安静,淡声道:“你跟那灵……跟那沈北陌,有做过这样的事吗。
”
沈北陌不曾有过像他这样曲折倒霉的境遇,必然也不会对男人有这种不该有的畸念,她早就说过跟那真正的灵珑公主青梅竹马,已然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那是她的心上人。
沈北陌蹙起眉,明白他是男人占有欲的醋劲陋习上来了,哼笑了一声,并不回答。
“回答我。
”贺霄气恼地捏住她的脖颈,拇指和食指带到了颌骨处,碰到了脸颊上的软肉,捏得陷进去些许,“沈北陌,有没有这样对过你。
”
(你有没有这样试图占有灵珑公主。
)
沈北陌眯起眼,出于报复心很想说有,气死他个狗东西。
但公主的清誉不容她这般一己私欲诋毁,更何况她是要来皇城完婚的,若有差池被皇帝知道了,实在牵连甚广。
她勾唇笑得散漫,“这么介意?”
贺霄的心脏也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攥住了。
沈北陌这张破嘴有多厉害,他早就见识过了,甚至心里也有了相当的预期,她会说出一些让他刀绞窒息的话来。
贺霄痛恨这种窝囊无力的感觉,情绪被她所掌控,好似囚徒,只能就这么卑微等待判决。
“你当我是什么人?吾乃南邵皇室血脉,未曾婚嫁清白之身,就容你这般血口喷人?贺霄,到底是你自己色欲熏心,才以小人之心揣度他人。
”
贺霄感觉被高高捏起的心脏轻轻放下,但却并未体会到松弛,因为沈北陌的这一席话,陷入了短暂的凝滞之中。
他沉默着,凝视着这张脸,手里的力道却是不自觉的放松了,也看见了被他不经意间捏出来的一道红印,留在颌骨脸颊边上。
粗糙的指腹颤动了下,想要往上摩挲,却又觉得不该如此亲昵,颇为无措收回了手。
“抱歉。
”低沉的一声,不知是为他刚才的失言,还是这般下手没轻重。
他说完后看着沈北陌的眼睛,似在期盼回应,但她表情却是丝毫没有变化,还是那副瞧不起看不上也无所谓的模样,好像压根就不在意他是否道歉。
贺霄的愧疚只持续了短短几息,就被她这副嚣张样给冲散了。
“你还准备要坐到什么时候去?”沈北陌嗤了他一声,视线往他压住的胯骨示意了一眼。
贺霄一言不发起了身,衣衫带起了三两片落叶,落在了沈北陌紫色的裙摆上。
男人舌尖不自然往牙上扫了一圈,顿了片刻,虽然面上冷淡,但拗不过心里的想法,还是朝她伸出了手,想把人拉起来。
沈北陌理都没理他,径自爬起来,整了整自己散乱到没眼见人的衣发。
贺霄的手从半空收回,指尖摩挲片刻,自觉没趣,转身准备要走。
“等会。
”沈北陌竟是出声叫住了他,贺霄稍有些意外地回头,就听见她说:“赐婚的圣旨迟迟未下,是不是有什么变数,你们陛下想好了叫我嫁给谁了吗。
”
贺霄盯着她,半晌没说话,沈北陌不耐催促:“干什么,哑巴了?”
“陛下自有圣裁,你耐心等着就是。
”他几番措辞,最后也没能让自己说出什么肯定或否定的话来。
原是他心里也根本就没有答案,虽然这件事的决定权在他,却只能逃避。
沈北陌一眼白过去,“说了跟没说一样,问你不如问条狗。
”
又过了几日,中秋宫宴的诏书便传到了碧落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