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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他霍雁行这辈子都欠我们母子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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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云瑶今日在陆家,玩得很开心。

    当凌韬跟他们说起事情原委,并且出了个鬼主意,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做的时候。

    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毕竟惩治恶人,人人有责。

    霍云瑶没有想到三婶娘跟自己一样,也早早没了娘,而且自己好歹有祖母三叔,哥哥妹妹真心对待,而陆家对三婶娘却如此苛刻。

    没有娘的孩子,总是更早熟一些。

    每到深夜,霍云瑶总会想起很多很多。

    今日四妹妹说自己不认识牌位,是真的。灵犀出生的时候父母都已经去世了,逢年过节祭祀的时候,也只是一味馋贡台上的糕点。

    可她不一样。

    她怎么会不认识牌位呢?

    五年前,她才五岁,就亲手抱过了父亲和母亲的牌位。

    只不过是那个时候年纪小,大家都以为他们不记事儿。

    她记得的。

    那段日子一直在下雨,祖母听到消息以后就带着人出了城。

    她和霍云旸还住在原来的院子里,坐在台阶上,只要父亲母亲一进院门就能看到他们。屋檐的雨滴滴答答,她的脚冰冰凉凉。

    后来她才知道,祖母是去千里迎棺,把父亲、母亲、二叔都接回来了。

    她记得的。

    她记得灵堂的香火味混着潮湿的麻衣味道,记得三叔攥着她手腕力度大得发疼,记得二婶娘冲进灵堂后刹那间惨白如纸的脸。

    宫里派来传圣旨的公公,嗓子又尖又刺耳,“忠烈”二字在灵堂里嗡嗡作响,震得她耳膜生疼。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高大威猛的父亲和英姿飒爽的母亲,怎么就变成了小小的两块木牌牌。

    明明他们说好了,打完仗就回来带她和哥哥去吃渡枫楼的酥山。

    还有笑得最甜,长得最好看,说话最好听的二叔,从来没有对他们板过脸,只是出征之前,非常认真地让他们乖一点,不要去折腾怀孕的二婶。

    他们很乖。

    看着二嫂的肚子一天天变大,看着灵犀呱呱坠地,一天天长大。

    他们都没有回来。

    骗子!

    大骗子!

    我再也不和大人拉勾了。

    霍云瑶把头埋进被褥里,试图让哭声变小,显得不那么丢人。

    隔壁的榻上传来声音:“霍云瑶。”

    “嗯?”

    “你别哭了,哭多了不好。”

    霍云瑶心里突然有点暖暖的,虽然她总是和霍云旸吵架,不愿意叫他二哥哥,但他始终是她最最亲的人了……

    她正感动着,霍云旸又说话了。

    “哭多了,对我的枕头不好,你的眼泪和鼻涕会弄脏它的。”

    “……”

    “不要拿我的被子擤鼻子,我听见声儿了。”

    “……”

    霍云瑶把好不容易冒出来的感动压回去了。

    “我就擤鼻子!我就擤!我就拿你的被子擦!我让你的枕头被子上全是鼻涕!”

    “诶算了这被褥不能要了,明天我找孙账房要一床新的。”

    “霍云旸!!!你找死啊!!!!!”

    这对龙凤胎之间的打打闹闹,隔壁的凌韬已经习以为常。

    他也没睡。

    他是个好学的孩子,书院里的先生都夸他勤勉。

    是的,勤勉,不是天资聪颖。

    被夸天资聪颖的是霍家的二少爷,霍云旸。

    外头虽说都知道镇北侯府有四个宝贝得不行的孩子,可只有他是唯一的外姓人。

    他的亲生父亲凌鹤是霍雁行的副将,他们一家三口居住在城东猫儿巷,有一个二进的小院子,院子里种了一树梨花。

    父亲临走时说,等他这次立了战功,回来估计能请个恩典,留在京城,最好是殿前司,这样就不必每天都住在军营里。

    可父亲死于五年前北燕一战。

    死亡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人心。

    父亲留下的遗产、屋宅、朝廷发下的抚恤银,通通都被父亲的兄弟们瓜分。

    父亲的头七刚过,他和母亲就被凌家赶了出来,母亲的娘家远在外地,去信也如石沉大海。

    为了生存,供他读书,母亲在京中的酒肆做小工。

    有天夜里,母亲很晚才回来。

    她领口被扯烂,袖口短了一截,脸颊肿得老高,几道红痕无比刺目。

    母亲突然掐住他的脖颈,指甲陷进皮肉里,他差点要窒息过去。

    他至今记得母亲癫狂的神情,发红的双眼。

    “你记住,你父亲是为了侯府死的!他用自己的命,抵了霍雁行的命!他霍雁行这辈子都欠我们母子两的!还不清!永远还不清!”

    第二日,母亲让他去镇北侯府,认霍雁行为父。

    “侯府害得你没有父亲,合该拿全副身家来偿!”

    “我要你去挣,去抢,去坐在那最高处,到那时候,你再来唤我一声母亲。”

    他记得那个黄昏。

    暮色裹着湿冷的雨丝压下来,把他的衣角打湿。

    他望着挂满白幡的镇北侯府,“扑通”一声,跪在了门前,管事问明他身份后,急匆匆往里面报信。

    被族人驱逐,又被母亲抛弃的故人之子,处处写满了可怜二字,赌的,就是侯府的良心。

    最终,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扶起。

    “你若愿意,从此以后,镇北侯府就是你的家。”

    霍雁行从来没有让他叫过父亲,可他叫了。

    因为这是母亲希望的。

    京中不乏有眼热的人,说他运气好,随随便便就攀上了侯府的高枝,摇身一变成了侯府的大少爷。

    可他最想念的还是猫儿巷那棵梨花树下,父亲手持红缨枪教他枪法,母亲在一旁的摇椅上做着绣活。

    那样恬静的日子,他八岁以后就没有了。

    母亲告诉他,想要以养子身份承袭镇北侯,一是在冠礼之前改姓霍,二是立战功,三是霍家必须没有别的可用继承人,三者缺一不可。

    他比另外三个孩子都年长,看得出来霍雁行和陆青鸢之间并无情意。

    只要稍微挑拨,或许就能让他们的关系分崩离析。

    所以今日,他看见了陆氏祠堂发生的一切,并站出来对陆青鸢说:

    “若是有人当着我的面,毁坏我生父的牌位,我必将以牙还牙。”

    陆青鸢问他:“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做?”

    他献上计策,并提出要求:“不管我们做什么,你只能对父亲说这是你的主意。”

    可令他意外的是,霍雁行不仅没有追究陆青鸢的责任,回府以后居然还真的跟他们一起吃烤红薯。

    这跟他预想的不太一样。

    究竟是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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