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宸先帝在时,多玩乐却疏于朝政,以至于原本能在十大王朝中稳稳位居前五之列的大宸,国力如江河日下,现在排在十大王朝末尾都算是勉勉强强。
洛倾颜登基后,虽然女子为帝大逆不道,乃是牝鸡司晨之举的声音络绎不绝,然而跟先帝比起来,洛倾颜却是极为勤政。
金銮殿上,几乎是三日一会,五日一朝,以至于洛倾颜在坐上皇位后,大宸非但国本未乱,反而有欣欣向荣之势。
只是每当女帝陛下临朝之时,在处理朝政的同时,总会有朝臣被抄家灭族,以至于在洛倾颜登基之初,满朝文武几乎是人人自危,生怕在朝会上突然被女帝陛下点名,成了刀下之鬼。
朝臣们心里都知道,那些被女帝陛下一个个揪出来的同僚,要么是尸位素餐,要么是极力反对洛倾颜高坐皇位。
但女帝陛下那不近人情的铁血手段,依旧让朝臣们为之胆寒。
有道是帝心难测,哪怕是两朝重臣的左右二相,如今都无法揣测洛倾颜的心意,愈发战战兢兢。
不过女帝陛下在清除了一大批异己之后,朝堂上总算是趋于稳定,不至于让每个上朝的官员都提心吊胆。
这也是为什么上次朝会,吏部尚书陈阳等人敢于弹劾陆昭这位女帝陛下最为宠信的国师。
但凡能站在这朝堂上的,没有一个是蠢货。
谁都知道陈阳等人此举明为弹劾陆昭,实则是想要以这种方式让女帝陛下妥协。
毕竟连翰林大学士叶兴这样的重臣,女帝陛下都说动就动,更不要说叶兴本就是女帝陛下的派系班底,要是叶兴真完蛋了,那朝堂人心岂不是会就此土崩瓦解?
当日站出来弹劾陆昭的朝臣,像吏部尚书陈阳,监察御史萧正,都属于中立派,所以才会这样“迫不及待”,借着叶家之事将陆昭这把女帝手中刀给废掉。
有人觉得陈阳等人做得没错,要是再不让女帝陛下知道收敛二字怎么写,怕是如今站在金銮殿上的朝臣,都要被大换血一遍。
有人则是认为陈阳等人此举颇为不明智,洛倾颜坐稳皇位已经是事实,其帝王威权都是无数朝臣的鲜血浇铸而成,这才安静多长时间,陈阳等人就跳出来想要限制女帝陛下的皇权,实在是昏头了。
而更多的人是冷眼旁观,要是陈阳等人在这次跟女帝陛下的交锋中占得上风,那他们这些出朝臣今后的日子肯定会好过许多,要是陈阳等人陷进去,那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毕竟在叶家之事上,女帝陛下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国师陆昭作为女帝陛下制衡朝堂的一把利刃,他动叶家,就意味着叶兴有哪里做得让女帝陛下不满了。
可在陈阳等人弹劾陆昭后,女帝陛下居然顺水推舟地同意了。
更让人跌破眼球的,是女帝陛下竟是任命陆昭主理叶家之事,还让陈阳等人听审,愈发让这潭深水变得更浑。
不少朝臣此时都不由得将目光投向吏部尚书陈阳。
这位尚书大人自从上朝列班后便一直阴沉着脸,连带着礼部侍郎张平,监察御史萧正,也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至于原因,群臣也都清楚。
上次朝会女帝陛下将调查叶家之事的权力交给陆昭,让陈阳三人陪同听审,可听说这位国师大人在接到旨意后,却是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甚至都不曾迈出通天塔一步。
这样说似乎也不准确,毕竟有人曾亲眼看到国师陆昭在通天塔前的白玉广场上练拳,悠闲的样子让人恨得牙痒痒。
陆昭的这一举动,自然是让陈阳等人怒从心起,看这架势,今日朝会上似乎又免不了再次弹劾陆昭了。
想到这,群臣纷纷往玉阶上看去。
帝王临朝,百官皆在阶下列班,这是对帝王皇权的敬畏。
然而此时此刻,却有一道修长身影,就这样大大落落地站在玉阶中间的白玉台上。
国师,陆昭。
年轻国师一身玄色常服,一枚白玉簪子束起长发,面容俊美,身段修长,哪怕是这些对陆昭或恨或怨的朝臣见了,也不禁要称赞上一声好风仪。
当看到陆昭也出现在这金銮殿上,不少嗅觉敏锐的朝臣便意识到,今天的朝会怕是不简单了。
看着神色平淡,正在闭目养神的陆昭,群臣心里要说没有想法那是不可能的。
这位国师大人难道不知道,朝堂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恨他入骨,想要除之而后快。
就拿今日之事来说,看陈阳等人的架势,那眼神都巴不得把陆昭给活剐了。
而且陈阳他们手里可是有实在把柄的,那就是陆昭在主理叶家之事上表现得十分惰怠,别说提审叶兴了,陆昭甚至连天牢都没有去过。
可陆昭却还敢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这里,莫非是无知者无畏?
群臣摇头,这位国师大人难不成觉得女帝陛下对他极为宠信,行事就可以肆无忌惮了?
按照惯例,国师之位尚在百官之上,当国师出现在朝堂之上时,百官无论品阶高低,都要在列班之前上前拜见,即便是尊如左右二相,也得过去点个头致个意。
这也是为什么陆昭如此遭人嫉恨的原因所在,国师地位太过尊崇,却被陆昭这么个奸佞小人给坐了上去,于治国理政没有半点作用不说,还甘愿成为女帝爪牙,多少被抄家的朝臣都是被陆昭一手送上了断头台。
可即便如此,朝臣们依旧得上前给陆昭施礼,毕竟礼法不可废,他们拜的是“国师”这两个字,就像是皇权一样,你可以谋取,可以限制,但却不能不敬!
只是这次不一样的是,吏部尚书陈阳自始至终都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要上前参见陆昭的意思。
这是直接撕破脸皮了啊。
虽然可以理解,但不少朝臣都觉得陈阳此举有些欠妥,谁都能看出你对陆昭不满来,但你这样把恩怨摆在明面上来又是何必呢?
莫非陈阳觉得,抓住了陆昭的把柄,在之后的朝会上就能将这位国师置于死地?
众人皆是摇头叹息,却并没有发现一个细节。
在左右二相与陆昭点头致意后,轮到刑部尚书王知秋时,陆昭深深地看了一眼这位尚书大人。
王知秋则是对陆昭执礼甚恭,那恭敬的态度一看就是发自内心的。
而王知秋在见礼过后,竟是想要跟陆昭说些什么,却突然止住,随即站回班内。
王知秋手持笏板站在那里,神色古井无波,内心却是掀起浪涛。
就在刚刚,陆昭以心声对他说了四个字。
“看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