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巫医?”
张兴在一旁听着,立刻警觉起来:“这节骨眼上跑来个南疆的巫医?侯爷,这事儿怕是有鬼!”
“奶奶,巫医大人可是好人!”
阿贵一听,急忙反驳道:“他还给好多穷人看过病呢!我奶奶腿脚不利索的老毛病,就是他给看好的!他还派人给我家送过米呢!”
“嗯?”张兴摸着下巴,有些狐疑。
“又看病又送米?图啥?”
“是啊,当时城里不少人都说他是活菩萨呢。”阿贵奶奶也点头,“老婆子这条老寒腿,确实是他给治好的,没收一文钱。”
“做好事不留名?这年头还有这种人?”
旁边一个士兵也嘀咕道,显然不太相信。
林羽手指轻轻敲着膝盖,若有所思道:“瘟疫爆发之后,这位巫医可还在城中?他做了些什么?”
“应该还在。”
阿贵奶奶想了想:“阿贵前几天还跟我念叨,在街上远远瞧见过巫医大人带着人给病人施药,忙前忙后的,瞧着不像坏人。”
“瞧着不像,却未必不是。”张兴冷哼了一声。
“说不定就是他所为,再假惺惺出来救人,博个好名声!”
“张兴!”林羽打断他,“派几个机灵点的弟兄,去太守府附近盯着,尝试着查一查这巫医的底细,包括他最近的动向。另外,再仔细查查城中各处的水井、水源,看有无异常。”
“是!侯爷!”张兴领命,“不过侯爷,要是这巫医真是好人,咱们如此对待,是不是有些……”
“小心无大错。”
林羽道:“南疆巫蛊之术,本就诡秘,不得不防。一个南疆巫医,千里迢迢跑到上安郡,又恰逢瘟疫爆发,事出反常必有妖,先查清楚再说。”
他心里隐隐觉得,这巫医或许是个关键人物,但未必就是幕后真凶。
“阿贵,你过来。”林羽转向一直竖着耳朵听的少年。
阿贵立刻挺直了小身板:“恩公!您吩咐!”
经过短短时间的相处,他对于林羽的称呼也从‘先生’变成了更亲近的‘恩公’。
“你小子,机灵得很。”林羽看着他:“对上安郡城里城外,熟不熟?”
“恩公放心!”
阿贵拍着胸脯,一脸骄傲:“我从小在这儿长大的,哪条街哪条巷,闭着眼都能摸到!城东王瘸子家米缸底下藏着耗子洞,我都知道!”
“好小子,口气不小。”张兴被他逗乐了。
“那耗子洞里有几只耗子,公的母的,你也知道?”
阿贵小脸一红,梗着脖子道:“那倒不知道。”
林羽笑了笑:“行了,交代你一件事,你敢不敢做?”
“恩公您讲!刀山火海,阿贵眉头都不皱一下!”阿贵立刻挺起胸膛,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没那么严重。”
林羽道:“你去找个城里或者城外,地势平坦开阔的地方,越大越好,至少要能容纳几千人。另外,再帮我弄些艾草来,越多越好。”
“找地方容易,可艾草……”
阿贵原本自信满满的脸垮了下来,面露难色。
“阿贵!”阿贵奶奶在旁边听着,有些不悦,“恩公交代的事情,怎能推三阻四?奶奶不是教过你,要知恩图报吗?”
阿贵急忙解释道:“恩公,不是阿贵不肯,实在是艾草,现在不好找啊!”
“哦?怎么说?”林羽追问。
“几个月前,城里那几家最大的药材铺,突然发了疯似的收艾草,所给的价钱比平时高出好多!”
阿贵回忆道:“好多人都上山去采,我也跟着去了几次,挣了点铜板想给奶奶买粮食。就那么采了一个多月,附近山上的艾草几乎都被采光了!”
“采光了?”林羽眼神一凝:“那些药材铺收了那么多艾草,后来可曾见他们拿出来卖?”
“没有!”阿贵肯定的摇头,“一次都没见过!听说都囤在他们各自的药库里了,我还偷偷去送过几次采来的艾草,知道他们放药材的地方!”
囤积艾草。
瘟疫爆发。
南疆巫医。
林羽脑中仿佛有电光闪过,将这些看似不相干的线索串联了起来!
这些绝非偶然,背后定然有一只黑手暗自操控着一切!
“阿贵!你这孩子,咋还偷偷上山了?那么危险,万一出了事,让奶奶怎么活?”阿贵奶奶又气又后怕,声音都有些发颤。
“奶奶,我这不是好好的嘛……”阿贵跑到了奶奶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
“阿贵,那几家药材铺的药库,你确定知道地方?”林羽打断了祖孙俩的对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知道!恩公,熟得很!化成灰都认得!”阿贵立刻道。
“好!今晚,你带路,我们去看看。”
林羽眼中寒芒一闪。
不管背后藏着的是谁,敢搅得上安郡生灵涂炭,就一定要将你揪出来!
上安郡城如今十室五空,林羽让士兵们在阿贵家附近清理出几间相对完好的空屋,安排众人轮流休息。
养精蓄锐,静候夜幕降临。
……
夜色如墨,将整个上安郡笼罩在一片死寂之中。
月光惨白,照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更添几分阴森。
“侯爷,三更天了,咱们是不是该动身了?”
张兴换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黑色劲装,悄无声息进了林羽休息的房内,压低声音禀报。
他身后跟着几名同样换装完毕,神情肃杀的亲兵。
林羽早已准备妥当,同样一身黑色夜行衣。
这夜行衣是平西军斥候的标配,设计颇为巧妙。
衣物皆可两面穿着,正面是寻常的灰布或褐色,与普通百姓无异。
一旦翻转过来,便是一身利于融入黑暗的纯黑劲装,虽非传说中的隐身,可在夜色下,其隐蔽效果远胜寻常衣物。
林羽望了一眼窗外沉沉的夜色,点了点头。
张兴面色一肃,对着身后精挑细选的亲兵压低嗓音:“都把招子放亮点!今晚的事要是走漏了半点风声,军法伺候!”
他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寒意。
阿贵也摸黑过来了,站在一旁。
他望着众人利落的准备,小声问道:“那我呢?恩公,我是不是也该找件黑衣服?可我家好像没有。”
他低着头,语气里满是沮丧,觉得自己帮不上忙。
“你不用换。”
林羽转过身,走到阿贵面前,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
“你只管带我们到了仓库附近就行。潜入这种事,太危险,并不适合你。”
他瞧得出,这孩子是真心想帮忙,可潜入敌营,危机四伏,阿贵没有武艺傍身,跟进去只会是拖累。
“可我真的很想帮恩公做些事!”阿贵抬起头,眼睛在夜色里亮得惊人,眸内全是少年人的执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