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里就剩秦婠跟季虞白,望着旁边冷肃的男人她在想一个事情。
今天若不是季虞白,换成其他男子?
他们是会觉得自己任性胡闹,还是也会向着她?
反而是季虞白默默的点了一炷香,率先朝着左侧最下的两个牌位拜了起来。
“岳父,岳母在上,女婿季虞白今日携秦婠特意来拜祭。”
看着季虞白撩开衣袍,庄严认真的拜了拜她父母的牌位。
秦婠的心突跳了一下,她看着他神色复杂。
本就是盲婚哑嫁,此刻倒显得有几份真情在了。
直到季虞白将香插好,秦婠这才收回目光,也是拿过旁边的香烛点燃。
“我去外面等你。”
季虞白面色平静如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直径出了祠堂。
直到人走后,秦婠这才卸下坚强的外壳,跪在阮氏牌位前。
“娘,婠儿来祭拜您了。”
看着漆黑冰冷的牌位,喉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是从她年幼失去父兄,被冷落囚禁开始说起,还是为了生存在外铤而走险说起,更或者是从皇上乱点鸳鸯,给她指了一位良人开始说。
一桩桩一件件,说了也无济于事。
因为若是世间真有祖宗保佑,就不会有她那些难捱的日子了。
她将供果往阮明珠牌位前多放了些,曾经跟娘亲温馨的记忆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变得模糊不堪了,偶尔也只有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才变得格外清晰真实。
静默的跪在那里片刻,秦婠起身了,向阮明珠的牌位承诺道。
“我一定会找到哥哥,也会带哥哥回家。”
在迈出祠堂的那一刻起,她就将那些悲伤之色都压了下去,变成那个温柔小意的将军夫人。
季虞白眼眸微微眯起,将她来不及擦的泪痕敛入眼中。
“不知道夫人可否带我在府中转转?”
“可以。”秦婠垂低眼,不去看他那幽深的目光。
忠义侯府主厅内,阮心柔正温柔的吩咐丫鬟将地上碎的茶盏打扫干净。
秦沁茁将帕子都揉成一团,“娘,您看秦婠今天那花枝招展的样子,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嫁的好。”
她眼里带着嫉妒,平日里无论是出席宴会,还是在府中,她都是最耀眼的那个。
秦婠连她身边的丫鬟都不如,就是一个透明人,无人注意到她。
可今日,秦婠一下马车,她就听到周围人的吸气声,那吃惊的样子仿佛见到了仙女似的。
她继续煽风点火的说道:“嫁过去才几天,就敢让娘给跪下,时间长了,她还不得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拉尿呀?”
阮心柔此刻也平静下来,完全看不出刚才面容扭曲,愤怒憎恨的模样了。
但此刻,她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没想到她还有点手段,能拢住季虞白的心。”
当初皇上赐下这桩婚事,她是双手赞同的。
别的不说,光是季虞白那两房地位不一般的妾室都不是秦婠这种黄毛丫头能应付得来的。
将军府的柳姨娘她也见过几次,城府深得让人琢磨不透。
按照当初设想的,秦婠嫁进去,用不了几年就会被磋磨死,那忠义侯府的一切都是她的了。
秦沁茁恨恨的问道:“娘,那现在怎么办?得想个法子,不要这个贱人好过。”
“容我想想。”阮心柔隐隐有些头疼。
秦沁茁眼中一亮,“娘,我有个办法让秦婠在季家不得安宁。”
“你说。”
秦沁茁目光贪婪,“只要我们将她带过来的那些回门礼照单收下,一点东西都不让她带回去,她在那边季家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毕竟,那些东西可是值好多银子,要是全部都留下,她就能得好多珠宝,待到春日宴上,她也不至于被比下去。
阮心柔赞赏道:“还是沁茁想得周到。”
不要说秦沁茁心动了,就连她也想贪下那三十六抬礼品。
旁边沉默了许久的秦卓阅开口,“这治标不治本。”
阮心柔看了眼自己早慧的儿子,语气里掩饰不住的骄傲。
“卓阅,你有什么好计策?”
秦卓阅面色阴鸷,冷冷的开口,“若是大将军通敌卖国,那是不是要满门抄斩?”
通敌卖国这四个字无论是压在谁身上,不死也得去半层皮。
阮心柔看着自己的一双儿女,眼里的赞许遮不住。
“的确如此,但是,我们得从长计议。”
秦沁茁拊掌大笑,“哈哈,要是季家通敌卖国,那季虞白就算是风光一品的大将军也陪着秦婠上断头台。”
相比前厅的热闹,秦婠跟季虞白一个比一个沉默,片刻后,秦婠在树荫下停住了脚步。
“你刚才为何帮我?”
她以为季虞白也会如他们一般来劝她,消失的这么久还不归家的人多半是死了。
没想到,他却帮她摔了哥哥不存在的牌位。
季虞白淡淡的道,“你头上的梨花白玉簪挺别致的。”
秦婠抬手抚上发间的那根梨花簪,眼里多了些柔软。
“这是我哥哥买给我的。”
她日日不离身,就连成婚那日,她都戴在发间,只要带着哥哥送的东西,就像哥哥在身边一样。
季虞白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眼前一枝梨花压低的很低,他伸手抚开,衣袖滑落,露出健壮结实的手臂来。
秦婠盯着他那道还没愈合的伤口,这是昨日划伤的,只为了在元帕沾上落红。
她气季虞白调戏她,所以,故意说用男人血最为逼真。
没想到季虞白果断答应了,并且伸出胳膊让她用匕首划了一道取血。
她还贴心的给季虞白的伤口上了药。
她迟疑了片刻问道:“将军,你喜欢孩子吗?”
季虞白眼尾一挑,目光若有所思停留在她脸上,语出惊人。
“我外强中干,夫人暂时还是不要想孩子的事情。”
一句话,将她软下来的心又给干硬了。
秦婠嘴角勾了勾,皮笑肉不笑的,“那将军可要好好调养,免得年纪大想要孩子时力不从心。”
季虞白面色一黑,“夫人放心,我会日日锻炼,保证夫人想要子嗣时,能异常发挥。”
这样浑的话从季虞白口中说出,秦婠诧异的同时又觉得被他调戏了,面上不见颜色,耳根却红透了。
她咬牙,“如此最好。”
“小姐,不好……了,折桃跟人打起来了。”
画柳跑的气喘吁吁的,到了秦婠面前,才将最后一句话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