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野很清楚,在60年代这么落后的乡野,连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更别说花大价钱去买书了,一些专业类的书籍更是稀少。
如果姜岁的答案是读了很多兽医类的书籍。
那么,没跑了,姜岁也是重生来的!
邵野目光沉稳强势。
心跳却莫名有些快。
像是在期待什么,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因为我读过很多兽医类的书籍!”
下一刻,设想中的答案出现了。
但当邵野将视线投向开口说话的女青年时,脸色却蓦地阴沉下来。
因为说出这个答案的人不是姜岁,而是身为知青的孙晓琪!
孙晓琪主动站出来,满脸自信道:“我是海城人,高中毕业才来下乡的,在城里的时候我看过几本兽医的书籍,如果让我当兽医的话,我有自信能比别的同志上手更快!”
不光邵野惊讶,就连已经缩到角落里的姜岁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这、这说的都是她的词啊?
真的只是巧合吗,还是说……
看着孙晓琪那张令她感到熟悉的面孔,猛然间姜岁记起了什么,她想到自己在哪里见过孙晓琪了!
是,她担心遇到上辈子的前夫,所以从不去知青点附近走动,但这并不意味着在别的地方就见不到知青了。
除了工作时间有可能碰到,还有就是大队的卫生室。
大队的赤脚医生叫徐梦,父母都是当年来建设边疆的支边青年,也算是大半个本地人,汉话和蒙语都会说,人也聪明有礼貌。
姜岁是因为产检和徐梦认识的,后来孩子生下来,斯琴身子骨弱动不动就生病,她带着斯琴去卫生室看病,两人一来二去地就熟了起来,再加上脾气相投,徐梦也就成了她在大队里的好朋友。
去年,孩子大了不需要她再跟以前那么寸步不离地照看着,姜岁也总算有了点儿自己的时间,就打算拾起上辈子的爱好——看兽医类的书籍。
所以,她去卫生室找过徐梦,让徐梦去县城采购药品的时候帮她从新华书店借一些兽医的书籍,等她看完记完重点后又给徐梦还回去。
还书的那天,正好看到生病的孙晓琪去徐梦的卫生室开药,姜岁当时见孙晓琪面生,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也没把这个人往心里去。
现在才想起来事情的前因后果。
难道说孙晓琪记得她看过兽医书,所以就抢先说了她的台词?
姜岁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烦闷,她理解大家为了达成目的耍手段,但耍了还要让她吃个哑巴亏,这种感觉还真是让人不太爽。
似乎是察觉到了姜岁的目光,前头站着的孙晓琪回头瞥了姜岁一眼,脸上依旧挂着灿烂的笑容,只是那笑意似乎未曾深入眼底。
她似乎是在警告什么,“你们不知道,兽医类的书籍可难找了,我在城里跑了好几家书店都没找齐呢!草原这么荒凉的地方,该不会还有别人也看过兽医书吧?”
高娃跟着帮腔道:“怎么可能!晓琪姐你什么学历啊,别人看兽医书能看明白吗?就算真有人说她也看了,那肯定也是学你的,学人精!”
“……”
犹豫片刻,姜岁最后没有开口反驳,她的眼神闪了闪。
就当补偿孙晓琪了,虽然孙晓琪可能并不知道如果她没有提前出现,孙晓琪未来会和海东青定亲。
“好了。”
桌后面的邵野轻了轻嗓子,语气中没有多余的情绪,他没有说孙晓琪通过与否,只语调慵懒地催促了声,“到下一个介绍了。”
听到孙晓琪这么有优势条件,有几个来凑数的人脸臊得通红,都不好意思开口了。
高娃没想那么多,厚着脸皮道:“我、我虽然没给牲畜治过病,但是、但是我吃过牲畜!”
众人:“……”好强大的优势哦。
“没人说了吗?”
邵野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笑意,手指移动着指向了竭力缩小自己存在感的姜岁,“那你说。”
众人顺着邵野所指的方向看去,视线不约而同都落在了姜岁的身上。
姜岁抱着选不上就选不上的想法,已经在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只是没想到还会被邵野给揪出来。
好在她对邵野这人没有任何期待,对方能做出什么事情她都不会感到意外,所以姜岁沉默片刻后,神情淡然道:“我阿爸是兽医,我从小耳濡目染,多少知道一些救治牲畜的方法。”
“真的假的?”
有人不太信。
作为姜岁的小姑子,高娃自觉拆台道:“当然是假的了!我可是姜岁的小姑子,自打她嫁进我们家,她娘家人就没来过一次!她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哪来的当兽医的阿爸?”
其余人不约而同地点头附和,“也是,姜岁说她阿爸是兽医就是吗?咱们又不能求证,还不是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岁岁姐,”孙晓琪一脸关切地看向姜岁,“大家站在这儿都是公平竞争,你可不能为了拿到兽医名额就撒谎啊。”
姜岁扫了眼孙晓琪,不咸不淡道:“这话原数返还给你。”
孙晓琪到底有没有看过兽医类的书籍,等到了县城培训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么厚的书可不是临时抱佛脚能看完的,兽医虽说是治牲畜的,可却不比学医人的简单到哪里去。
孙晓琪如果没有糊弄别人最好,不然到头来糊弄的还是她自己。
“好了!”
眼见说得越来越过分,一旁的大队长赵敏凤适时打断道:“这事儿我知道,隔壁根河大队的姜兽医就是姜岁的阿爸,他有时候不是来给咱们大队的牲畜治过病吗?你们也都见过。”
“啊?姜兽医是姜岁的阿爸?那怎么来咱们大队了,都不去自己闺女女婿家坐一坐啊?”
“就是啊!姜岁都嫁过来五年了吧?姜兽医五年愣是没去看过姜岁,这对父女的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啊?”
“这关系何止是不好啊?人家大禹治水也才三过家门而不入,姜兽医来咱大队治兽不得几十次了?这都能忍住不看姜岁,可见是什么深仇大恨吧!”
……
听着众人当面蛐蛐还毫不遮掩的声音,姜岁眼底爬上一丝痛苦,死死攥紧衣袖,用力到指尖泛白。
是啊。
一条人命横在她和父母中间,怎么能不算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