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记忆瞬间复现,他当然知道眼前是什么状况。
这应该是80年第二批下乡知青将要返乡的时候,当时杨子舒已经下乡三年,正在金罗密布的想要靠高考来改变命运。只可惜,杨子舒祖上成分不好直到了高考放开的第三年才勉强获得了参加高考的机会。
这一年,也是杨子舒和李雅芝私定终身的第二年。
为了凑够杨子舒进城的路费李雅芝只能硬着头皮变卖自家的粮食。
可没想到却被李怀三给撞了个正着,为了掩护杨子舒逃走,李雅芝几乎是硬生生抗住了李怀三的毒打。
在洛子河,烂赌成性的李怀毒俱全,名声简直烂到了泥巴里。
输急眼了的李怀三更是什么都干得出来。
那一场风波中,杨子舒被李雅芝保护的很好,没有收到波及,但她自己却遭受着白眼和非议。
那年月,流言蜚语,吃人如虎。
李雅芝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硬是被自家老子扣上了偷野汉子的坏名声。但李怀三却洋洋自得,后来杨子舒成功参加高考,只是还不等成绩下来,就听说赌红了眼的李怀三甚至将自己个儿的亲闺女给压到了赌桌上。
更是扬言,谁要是能拿出来两千块钱,自家的闺女就卖给谁。
五千块。
一笔巨款。
可就是这样,李雅芝却什么也没说,而是选择独自一人承受下来。只盼杨子舒能够安心踏实的参加高考,但最终,杨子舒机缘巧合的留在城中,再也没有回去。
这个傻姑娘啊
杨子舒口中呢喃。
记忆和眼前的显示逐渐重叠,交织在一起。
他呼吸急促。
心中好像有一团野火一般飞速的膨胀。
他抬起眼皮,望着篱笆旁默默忍受着一切的姑娘,这一科,杨子舒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好似要飞快的跳出胸腔一般,一股强烈的情绪充斥在整个胸膛。
却在这时候,
李怀三这个混账却忍受不了老支书韩国栋的说教。
他猛的伸手将韩国栋推的一个趔趄。
随即破口大骂。
“用你管闲事儿,韩国栋,你起开,别拦着老子。”
“你韩国栋是生产队的大队长,可你管天管地能管得着老子拉屎放屁?老子自己的家事轮不到你出头。吃里扒外的赔钱货,老子想打就打,想骂就骂,老子打女子天经地义,还轮不到你来装好人。”
“你!”
闻声,韩国栋登时气急。
不过李怀三却不管不顾,他一把就推开了上前说和的韩国栋,手中抡圆了的铁锹把子扬起来就要落在李雅芝的身上。
“说!给老子说,你把老子的粮给了那个野男人了?”
“你说不说,不说的话,老子就打死你。”
见状,杨子舒再也忍不住,他一个健步就冲了上去,就在李怀三抬起的铁锹把子落下的瞬间死死的将李雅芝护在了怀中。
砰!
铁锹重重的抽在了杨子舒的脊背上。
强烈的痛感瞬间蔓延,让他忍不住嘴角抽动了一下,险些闷哼出声。杨子舒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根本无法想象,这么重重的一下连他这个大男人都疼的龇牙咧嘴,上辈子李雅芝是如何承受下来的。
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显然让李怀三惊了一下。
他没想到杨子舒这个知青敢拦着自己。
“妈的,找死!”
随即,李怀三红着眼,气急眼了的赌徒不管不顾,抡起手中的铁锹就要给杨子舒来上一下狠的,敢挡老子,这小子是活的不耐烦了?
可杨子舒却没有继续挨打的打算。
手一伸,
他死死的握住了铁锹,杨子舒盯着李怀三的双眼,冷声道:“李怀三,你才找死?李雅芝是你的亲闺女,你下这么重的手,是想要打死她?”
“去你妈的,老子的家事不用你管!”
李怀三气的只喘粗气,使劲儿想要将铁锹给抽回去。可烂赌成性,嗜酒如命的烂赌鬼怎么可能和杨子舒一个二十来岁的壮小伙子比力气?
他干脆将铁锹一扔,张牙舞爪的抡起拳头扑上来就要和杨子舒搏斗:“狗日的,杨子舒,他妈显着你了?我是她老子,老子打女子天经地义,老子想打就打。你要不想挨揍,就滚的远远的,否则老子连你一起打。”
“李雅芝,还有你个赔钱货,今儿你要不把老子的粮给了哪个野男人说出来,老子今儿个就打死你!”
李怀三吐了一口浓痰。
“我!”
杨子舒毅然将李雅芝挡在身后,开口道。
一句话,在场的人全都惊住了。
谁也没想到杨子舒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站出来,这不是给李怀三这个烂赌鬼把柄吗?在洛子河这地方,谁人不知道老李家的混账烂赌鬼?
没茬都要生出三分事来,如今落了口舌,还不得被讹上?
“杨子舒,老子他妈撕了你!”
李怀三望着杨子舒的模样,气的眼珠子都红了,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可杨子舒一点也不怕,上辈子,他就是默默的站在人群中冷眼旁观,为了自个儿的前途生生让李雅芝扛下了所有。
而现在,他杨子舒重活一次,再舍不得李雅芝再受半点委屈。
“来啊,看谁撕了谁,李怀三,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要来浑的,我也奉陪。”杨子舒吸了一口气,将李雅芝扶起来,开口冷声道:“我和雅芝在谈对象,那是天经地义的,你闹这么大,不就是想要钱吗?”
“你要多少?你说个数,我给你!”
闻声,李怀三眉头一挑,不过他三角眼在杨子舒的脸上滴溜溜一转,顿时开口道:“行啊,杨子舒这可是你说的。”
“一百,你拿一百,咱就两清。”
一句话,周遭的老少爷们顿时就忍不住了。80年代初期,粮价不贵,一斤粮也就是两角钱而已。李怀三是烂赌鬼,家里但凡有点好玩意早就输的一干二净了能有多少存粮?而一百块钱,能买多少粮食?
这完全是在狮子大开口,讹上了。
“李怀三,能不能要点脸,你家粮食是金子做的要一百块钱?”有仗义的街坊忍不住火气,讥讽道。
“关你屁事,老子的家的粮就这个价。”
李怀三毫不在意。
“我给!”
几乎没犹豫,杨子舒一口就应承了下来。
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老支书张嘴想打圆场,毕竟这一百块钱可不少,他知道杨子舒站出来是想帮李雅芝这闺女出头,可也不能任由李怀三狮子大开口不是?
不过杨子舒却是摇摇头,
说完,他眉目一沉,再次望向李怀三,继续道:“一百块钱,这钱我掏了。李怀三,既然话说到这儿了,那咱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我和雅芝谈对象,绕不过你这个当爹的。你不妨也说个数,也让洛子河的老少爷们们做个见证。”
“你不是老说要卖女子吗?行啊,你也给个价,多少钱卖?”
“老子也买了。”